第31章 你还是不是个人？
面对温妮充满责备意味的质问，顾语禾还没思忖出应答之策，冷光洁便轻蔑又鄙夷地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为她，天谕怎么会在我面前如此大逆不道！真是个十足的祸害！”
顾语禾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烫，那是众人齐齐看向她的目光，有可怜同情，有幸灾乐祸，有怨恨仇视，有嘲笑鄙视……
此时此刻，唯有逃离。
她用手掌掩着嘴，堵住控制不住的呜咽声，低着头向大门口跑去。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额头抵到了一片结实的胸膛，抬头一看，竟是置身于一片朦胧泪帘之中的冷天谕。
他抓起她那通红一片的手臂，低声问：“怎么回事？”
顾语禾摇摇头说：“不要紧，不小心烫了一下。”
冷天谕高声唤来桂姨，让她带顾语禾回房上药。
桂姨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坐在客厅门前的冷光洁，神情扭捏，十分为难。
这时，一个苍老却威严无比的声音响起：“桂姨，带少太太去吧！”
顾语禾被桂姨拉着走的同时好奇地回头看去，阿轩搀扶着面色不悦的董老缓缓地走了进来。
“爸，您怎么来了？”冷光洁迅速起身，殷勤地朝董老走来。
客厅的李月婵听到动静，也颠儿颠儿地跑了出来：“姑父，您来之前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和光洁一声？”
董老用手杖狠狠地戳了一下铺着大理石的地面：“哼！我要是提前知会你们了，就看不到你们夫妻联合起来欺负我孙子和孙媳妇儿的好戏了！”
“来，爸，咱们到屋里去坐。”冷光洁接替过阿轩，扶着董老向客厅走去。
李月婵跟在后面，冲院子里发愣的佣人们喊：“还不快去给老爷子冲壶好茶！”
待董老落座，冷光洁指着堆砌在客厅中央的各式各样的购物袋说：“爸，您看看，这都是天谕今天的战绩，他直接刷爆了三张卡，花费上千万啊！”
董老嗤之以鼻：“花就花呗，怎么？花着你的钱了？”
“不是，爸，您不能老这么惯着他，将来迟早要惹出大麻烦来的！”冷光洁无奈地叹息。
咚咚咚！董老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戳击了地板三下：“天谕是雅琳唯一的孩子，是我董家的血脉，就算他闯出天大的祸事来，也有我老头子为他顶着！”
“可是，爸……”冷光洁还要再说些什么，李月婵拉住他，暗暗地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争执不休：“光洁，今天真的是你过分了！”
冷光洁虽然心有不服，却也识趣地不再多言。
佣人提来一壶热茶，李月婵接过来，一边为董老倒茶一边说：
“姑父，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没能及时阻止他们父子俩，说起来光洁也是为了天谕好，就是用的方法不合适，您也体谅一下他，别再跟他置气了。”
茶水倒好，李月婵躬身弯腰，将香气袅袅的热茶恭恭敬敬地捧到董老的面前：“姑父，来，喝杯热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董老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要接的意思。
李月婵保持着躬身弯腰的姿势，有些尴尬地笑着，捧着茶杯轻轻地往董老的面前送了送。
董老起身，郑重地看向冷光洁：“我再说一次，天谕是我董家唯一的血脉，是我的命根子，谁要是再为难他，那就是跟我这个老头子过不去！”
阿轩急急跑来，搀扶着董老离开了。
冷天谕走进客厅，扶李月婵坐下，有些愧疚地说：“月姨，外公一直都是这个脾气，您别放在心上。”
李月婵笑着摇头：“放心吧，我了解姑父。”
话音落，她的手掌抚上冷天谕有些红肿的脸颊，红着眼圈儿问：“好孩子，疼不疼？”
冷天谕倔强地摇了摇头，然后对李月婵说：“月姨，那我就不留您了。”
李月婵点头，一行泪水潸然而下。
“桂姨，送客！”冷天谕冷冷地、挑衅地看向冷光洁。
冷光洁叹息一声，甩袖大踏步地离去，李月婵和温妮紧跟其后。
冷天谕来到顾语禾的卧房，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声吮着泪的声音：“进！”
冷天谕推门进去，看到顾语禾正在用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泪水，她的左手手臂上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
“还疼吗？”他问。
她摇摇头：“不疼了。”
“既然不疼了，那你哭什么？”他在她的身边坐下。
被他这么一说，顾语禾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了。她扬起一张盈盈闪烁的泪帘说：
“冷天谕，谁让你带我去逛街了？谁让你一声不吭地给我买那些东西了？你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不安很羞愧，我觉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
冷天谕拉过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不是！这些都跟你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敢说你爸爸今天之所以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难道不是因为你今天给我买的那些东西吗？”她很崩溃，为今天的这场矛盾。同时她也很羞耻，为自己那颗轻易就被物质蛊惑的虚荣心。为此，她厌恶自己，不能原谅自己！
冷天谕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笑。他说：“顾语禾，其实我对你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帮了我一个很大忙，而客厅里的那些就是给你的奖励。”
顾语禾更加茫然了。
冷天谕的嘴角晕染开一圈笑意，轻快，明媚，温暖，真诚，真实到有些缥缈。它像一把氤氲着袅袅蒸气的熨斗，将顾语禾心中那些坑坑洼洼的焦虑和重叠缠绕的不安一缕一缕地烫平熨展了。
看顾语禾的心情舒展开来，冷天谕笑着打趣她：“听说女人在试穿新衣服的时候，再坏的心情都能瞬间好起来，你要不要试试？”
顾语禾拉下脸来：“我是有多大的心才能在此刻心安理得地将那些衣服穿在身上啊！你还是把它们都退了吧，我看见它们就不舒服。”
“那怎么行！我冷天谕买下的东西哪里有退还一说！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扔了便是！”冷天谕语气傲然。
“冷天谕，你还是不是人？花那么多钱买的，你动不动就要扔了，你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心血吗？”顾语禾勤俭惯了，一直视浪费为不可饶恕的恶行，冷天谕如此大手笔的浪费，她简直是闻所未闻，由不得心中怒火翻腾。
“那随你处置？”
“那么贵的东西，怎么能随我处置呢？”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不能退，不准卖！”
“有钱了不起啊？浪费可耻你知不知道？”
……
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地拌着嘴，没有蓄意的隐瞒，没有身份的伪装，没有刻意的防备，有的只是属于这一刻的坦率，真诚和松弛。
可惜，当下只是昙花一瞬。
那天晚上睡觉前，顾语禾接听到了柳慧茹的电话，说明天一早会派小凯来接她去探望奶奶和弟弟。
顾语禾欣喜异常，激动的睡不着觉。
她将窗帘拨开一条缝隙，让皎皎的月光流淌进来，洒在她的床上。
屋内有了一丝光亮，大脑仿佛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对啊，柳慧茹之前给了她一包药粉叮嘱她务必流掉体内的孩子，她并没有照做。按理说，她应该很生气才对，怎么会主动安排她去探望奶奶和弟弟呢？这其中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