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酒
今天是顾语禾与冷天谕成婚的第三天。
顾语禾立在窗前,看着夕阳缓缓下沉,心中笼了一层难以言明的落寞。
她才二十二岁,本该是一轮携着光明与希望冉冉升起的朝阳。
可是,老天爷让她遇见了冷天谕。
他如一团厚重的遮天蔽日的乌云,不由分说地将她头顶的光亮一股脑地吞噬。一刹那的功夫,雷声滚滚,电闪雷鸣,她的世界降下一场似乎永无尽头的倾盆大雨。
顾语禾好像只剩下抱头痛哭的力气了。
可连续哭了三天,眼泪仿佛都流尽了,内心的痛楚和恐惧却丝毫不减。
顾语禾吩咐阿姨拿来白酒,她要酩酊大醉一场。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喝白酒。她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席地而坐,一碗接着一碗,仰头而尽,如饮凉白开。
不一会儿,思绪纷飞,在地上醉成一滩烂泥。
朦朦胧胧中,他看见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轮廓推门而入,移步至她的身前,缓缓蹲下。
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凌空抱起,她用力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模糊逐渐清晰,一张她日思夜念的面孔映入眼帘。
她如同一条黏人的小蛇般伸出一双手臂缠住他的脖子,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贴上去,带着浓郁酒香的小嘴儿在他的脸上寻寻觅觅,迫不及待地索要着……
她被放到床上,男人的吻带着厚重的喘息声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顾语禾,是你先招惹我的!”
一双温热的大手在顾语禾的身上胡乱行走,像是一头饿极了的狼在迫不及待地撕咬着嘴下的猎物。被扯坏的衣衫如秋日破败的落叶般无力颓唐地散落在地,其中最惹眼的是一条印染着粉色猪头的白色内裤。
“嗯,是我先招惹你的。”
“对,是我!一直都是我!”
“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身下的女人娇娇滴滴,被酒精浸泡过的声音酥软入骨,男人只觉得浑身的每一根毛发都在情不自禁地战栗着。
“好!今晚我哪儿都不去!”男人的声音淹没在汹涌澎湃的喘息里,一只手顺着女人平滑结实的小腹缓缓下滑……
眼看着最后一道防线就要被他突破之时,身下的女人微闭着双眼,嘴角轻轻上扬,红扑扑的双颊晕染开两朵娇俏的玫瑰花,醉人的呢喃轻轻绽放开来:“嘉耀哥哥,我好想你!”
一盆夹着冰块的凉水自上而下地兜头而下,男人浑身的热血骤然褪去,他凝起眉头问:“顾语禾,你刚刚说什么?”
女人双颊的玫瑰愈加红艳惹眼:“嘉耀哥哥,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来接我走啊?我等了好久好久……”
男人暴怒而起,他拍打着女人的双颊:“顾语禾,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老子到底是谁!”
女人仍然紧闭着双眼软软糯糯地缠着他,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嘉耀哥哥。
男人忍无可忍,随手从床头柜端来一杯水,哗啦一声浇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嘤咛一声,终于不情不愿地将一双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用手背揉了又揉,醉意朦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冷——天——谕?”她说,“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男人的眼中笼着熊熊燃烧的怒意,连声音都跟着燃烧了起来:“说!嘉耀是谁?”
女人不理会他的质问,强撑着坐起身子要下床。奈何醉了酒的四肢绵软无力,双脚刚着地,便烂泥一般顺着床沿缓缓地滑倒在男人的脚下。
“顾语禾!起来!”男人厉色命令道。
脚下的女人却一动不动。
男人用脚晃了晃女人的手臂,女人懒懒地翻了个身,侧着脑袋枕在他的脚上,鼻息发出熟睡的鼾声,一丝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男人赤裸的脚踝上。
男人十分嫌恶地抽出双脚,瘸子一般僵硬地拖着那只沾了口水的脚走进浴室。
一边冲澡一边在心中暗暗腹诽,顾家虽说远不比之前,但再怎么说也是个豪门世家,怎么能生养出这么粗鄙不堪的女儿来!不仅用碗喝白酒,穿廉价又愚蠢的猪头内裤,还睡觉淌口水!最关键的是,她在外面竟然还有野男人!
第二天醒来时,顾语禾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地板上,凌乱的衣衫四散在地,床上一片狼狈,她匆忙跑去卫生间,发现自己的脖颈上清楚地记录下被男人亲热过的痕迹。
她站在花洒下,任温热的水流一遍遍涤荡着肮脏的肌肤。
“冷天谕!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猪狗不如!你言而无信!我们之间明明说好的……”
是啊,明明是他嫌弃她的。
新婚之夜,看着她紧抱着双臂战战兢兢地遮掩在胸前,一双含泪的目光迸发出视死如归的凛然,像一只防御警觉的小猫儿。
他露出不屑的一笑说:“省省吧,我冷天谕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你这样,根本入不了爷的法眼!”
“那你干嘛要娶我?”顾语禾遮在前胸的一双手臂抱得更加紧了些。
“这个问题问得好!”冷天谕突然拍手叫好,“你们顾家总是自称什么传承百年的世家,整天摆出一副没落的高高在上的贵族姿态,我看不惯!你不是顾家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吗?娶你过来做我的私人小保姆,我倒要看看你那迂腐的父母该当如何自处!”
顾语禾紧抱在胸前的手臂似乎松了松,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怯怯的,又似乎带着点儿劫后余生的侥幸:“这么说来,你——应该是不会碰我的吧?”
冷天谕像听到什么惊骇世俗的笑话般笑出了声:“碰你?我嫌脏了这一双手!”
明明是侮辱人的话,可顾语禾却丝毫不觉得羞愤,她的嘴角甚至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她挺直脊背撑着胆子问:“冷老板,既然是给你做保姆,那你每月打算给我多少钱啊?”
这个问题着实出乎冷天谕的意料,人人都说顾家大小姐顾语禾聪慧过人,高傲自负,独立自强,奋发好学,不同于一般豪门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女。
可眼前这个女人,哪儿有半点儿高傲自负的影子?难不成她心里在打着什么鬼算盘?
冷天谕暗暗咬唇发狠,不管她作何打算,既然已经落入他的手掌心,那他就一定要让她好好地体会一下他郸城恶煞的厉害!
冲完澡,顾语禾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心如死灰,头痛欲裂。
突然,一双手臂被从后牢牢地桎梏住,一把冰凉的水果刀抵在顾语禾的脖颈,刀刃划破表皮,传来一阵刺痛:
“说,你口中的嘉耀是谁?我这个人很疯,若胆敢撒谎,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不高兴会做出什么事来!”冷天谕狠戾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顾语禾的耳膜。
呼吸滞在喉咙,她吞咽了几口唾液,壮着胆子颤着声音道:“冷老板,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冷天谕发出一阵嗤笑,桎梏着她的手臂加重了几分力道,一张脸不得已后仰,抵在脖颈的水果刀在顾语禾眼前晃了晃,闪动着森森寒光。
“是吗?”刀刃再一次抵在她的脖颈,“我的新婚妻子在跟我亲热时口口声声喊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话已至此,顾语禾绝望地闭上双眼,一行泪珠儿滚滚而下。昨夜那被酒精冲击的七零八落的画面在脑海中逐渐拼凑完整。
原来是她自己醉了酒,将冷天谕错认成嘉耀。
“顾语禾,我可没有多少耐心陪你玩儿!”冷天谕不耐烦地催促。
“他……他……他是……”顾语禾磕磕绊绊地拖延着时间。
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少爷,太太过来了。”
“知道了,请太太在客厅稍坐,我马上就过去。”冷天谕声音温和,转而对顾语禾低声咆哮,“给我在卧室好好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好歹逃过一劫,顾语禾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盯着旁边的水果刀。
这个冷天谕,果真如传言一般,是个十足的恶煞。
听不清外面具体在说些什么,却时不时有郎朗的笑声自门缝淌入。
好奇心促使顾语禾将门轻轻地拉开一条狭小的缝隙,一个如和煦春风般的男声幽幽地飘进她的耳朵:“月姨,您慢走!”
顾语禾有些恍惚,这竟然是恶煞冷天谕的声音?
“乖!过两天回家看看,你爸爸也想你了,我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的菜。”女人的声音极尽宠溺。
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语禾轻轻掩上门,继续颓唐地瘫坐在地上。
冷天谕携着一股似是从地狱刮来的阴冷之风走进来:“穿衣服,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只好去亲自问问我那老丈人和丈母娘,看看他们怎么说。”
什么?顾语禾原地起跳,她绝对不能让冷天谕在顾家提及嘉耀的名字,那样的话,她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可冷天谕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怎么?你若想要裹着浴巾去,我也没意见。”音落,扯住顾语禾的胳膊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