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献字
终于轮到楚牧献寿礼了。
鉴于先前月千语的态度，众人都对这青衣书生颇为好奇，尤其是少男少女们，更是猜测连连。
有说是凉州某个大世家的嫡长子的，有说是圣京来的贵族子弟的，还有说是山上某个大宗门弟子的，总之众说纷纭，实际都是瞎猜。
此时，见楚牧要献寿礼，在场之人无一不睁大了眼睛。
这少年会献什么惊世骇俗的礼物呢？
原本略有嘈杂的现场竟稍稍安静了一些，连王入梦也扭头看来，只望从中窥得一些信息。
万众瞩目之下，却见楚牧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卷起的研纸，宽约一尺半，似乎都没有裱装过。
接着他缓缓将研纸展开，只见上面用黑墨写着十个拳头大小的字，“无道即有道，我意即剑意。”
字体十分潦草，乍看之下，如孩童涂鸦之作。
这是前晚老儒生所赠，说可值千金，楚牧虽不相信，却也看出这几个字应是名家手笔。
今日寿筵上，见众人送的都是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楚牧一时起意，便将这幅字拿了出来。
实际他原本也是想送几颗一品金丹搪塞过去的，可见王入梦送了金丹，再送金丹似乎有些俗气。
可没想，月家是武道世家，今日请来的好友绝大多数也是武道中人，故而对字画之类的东西既无兴趣，也不识货。
他刚展开字画，筵席上便传来一些窃笑之声。
王入梦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还以为是啥稀世之宝，竟是一幅未曾裱装过的破字画，这小子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原以为碰到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此刻，见到这件寿礼之后，王入梦顿时心情大好，忍不住大笑道：“你这是地摊儿上买来的吗？连裱装都没有？
同桌许多人闻言也都掩嘴偷笑。
眼见各桌窃笑声不断，连月三思也有尴尬起来。
虽然并不太在意礼物是否贵重，但如此场合，脸面总要顾及。
可他一介武夫，并不懂字画，一时间想打圆场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月千语站起身来，看了看那幅字后，连忙赞道：“这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名家手笔，楚牧哥哥可真是费心了。”
月三思见状，赶紧吞下口中一块肥美的鹤肉，大声附和道：“对，好字，好字，一看写得就是”
他不懂书法，一时尬词，只得连声道：“精彩绝伦，精彩绝伦啊！”
所谓客随主便，若是主人不稀罕，就算价值连城的礼物也是无趣。
若是主人喜欢，哪怕并不贵重，却也送的极好。
见月家父女如此夸赞，立有精明之人赶紧附和，“是啊，字体苍劲，字意飘然，一看就是名家手笔啊，好字，好字啊。”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胡编乱造地夸赞起来。
可实际上，他们并无一人真的懂书法，也几乎无人认为这几个字真的贵重，只不过配合月家父女开心罢了。
王入梦见此情形，也是无奈摇头，气得无语，心中更是不解。
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竟然拿根鸡毛也能当令箭，一幅没裱装的破字也能被如此夸赞，真是气人啊。
其实不止他这么想，宴席上也有许多人都是类似想法，只是碍于月家的面子，没有说出来而已。
而就在众人昧着良心夸赞这幅字时，月不斩却是神情激动，凝视了那幅字良久之后，突然惊问道：“此字你从何得来？”
楚牧微微一愣，这老爷子也要配合表演一下？
他其实早预料到，无论自己送什么，只要不太过寒酸，月家应该都能接受。
于是干咳了一声道：“乃是从一位书法名家处重金买来的。”
“重金买来的？”月不斩面有疑惑，“那倒奇怪了，那老家伙何时对钱感兴趣了？不可能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楚牧也是微微一惊，难道他认识那老儒生？
“此字甚是贵重，可以说是今晚最贵重的礼物了，送给老夫实在可惜了，老夫可否转送给千语呢？”
月不斩看着楚牧，竟是一脸请求的神色。
此言一出，不但寿筵上近千名宾客一脸疑惑，连楚牧也傻眼了。
知道你们有意挺我，毕竟未来的孙女婿不是，可这演的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毕竟这么多来宾又不是傻子。
这字或许值些钱，但说是今晚最贵重的礼物，那可差远了，这么说是怕要遭人嫉恨的。
万一有人不给面子，非要抬杠，那不就尴尬了。
于是楚牧赶紧灭火道：“好说好说，寿礼已献毕，要不大家都边吃边聊吧。”
可没想，月不斩并不想就此作罢，而是继续追问道：“此字墨迹仍新，写字之人现在何处？”
可话刚说完，他忽然又苦笑自嘲道：“罢了，人家若不想现身，知道在哪又有何用，老夫如今境界跌落，竟是连一起喝杯酒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说完连声叹气。
这话听在楚牧耳里，顿时惊讶不已。
听这话的意思那老儒生莫非是个高人？比月不斩还高？
不能啊，前晚与他对饮十杯，除了这幅字，还扼了他一道符禄，也没发现有何过人之处啊。
寿筵上的宾客们也是一头雾水，但碍于月不斩的超高地位，众人虽然疑惑，却无一人敢出言相问。
最终还是一向胆大的月三思咽下一口烤乳猪后，忍不住问道：“祖父，您这念叨的都是些啥呀，我们都没听懂。”
他先前也怀疑老爷子是在配合表演，但随后发现似乎并不是，一时还真好奇起来。
“哎，他一向深居简出，你们这些后辈不认识也正常。”月不斩苦笑道：“可若提起他的名字，却是无人不知，甚至比老夫都要出名许多。”
“这么有名？谁啊？”月三思睁大了眼。
“书圣王献！”月不斩沉声道。
书圣王献？
筵席上，顿时人人惊呼，连月三思也一脸的惊愕。
书圣王献，世间公认的盖世奇才，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剑道造诣与月不斩也几乎旗鼓相当，更是南齐国师百里策的师父。
虽然当年鹤山一战，输给了月不斩一招，但那是他没有专心练剑的结果。
连月不斩都认为，若王献从琴棋书画中分一半精力来修习剑道，自己绝对打不过他。
而在琴、棋、书、画这几样造诣上，尤其是书法上，月不斩更是望尘莫及。
故而，王献的名气其实比月不斩还要更大一些。
南蟾州除了荒族以外的其他六国，或许有人不知月不斩，却极少有人不知王献。
尤其在文人圈子里，王献是仅次于儒圣孔奕的存在。
即便在修行者世界，王献也因剑道和符法造诣而霍霍有名。
书圣之字，可遇而不可求，得字如得机缘。
这也是月不斩想把这幅字转赠月千语的原因。
听着宾客们的讨论之声，楚牧忽然有些后悔。
那老头这么值钱，自己扼了他一道符禄，还骗他写了这幅字，说是要拿去卖了换饭钱。
哎, 早知如此，就该说得更惨一些，骗他多写几幅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