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泰山
裴诚话音落下，整个太子府大堂，一片低沉。
所有人都知道李平阳三个字在玉国贱民之中的份量，绝对不可小觑。
“呵呵呵……”
风太仁却笑出了声。
裴诚当即一怒，压抑着道：“风尚书何意，难道觉得我裴某人是在危言耸听吗？”
风太仁像是被人点了笑穴，根本停不下来。
“裴…裴…哈哈哈，不好意思裴大人，让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风太仁就在这太子府大堂之上，堂而皇之的哈哈大笑。
裴诚脸都黑了：“够了吧！”
见裴诚真的生气了，风太仁才略微收敛，却随意摆了摆手道：“裴大人，风某没有冒犯之意，只是裴大人所言，着实幼稚了些。”
“幼稚？”
裴诚冷哼：“那就请风尚书指教，裴某哪里幼稚？”
风太仁好整以暇，拱手对太子行了一礼，之后才面对众人道：“方才，裴大人说李平阳只需大手一挥，就可成军百万，这一点风某并不否认，可是诸位别忘了，那些贱民懂得什么，不过都是一些蝇营狗苟的乌合之众，听风就是雨，欺软怕硬，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主见和思想，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想让他们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这样的人，别说百万，就算是千万，有何惧哉？她李平阳难道还能率领一帮乌合之众打败我们正统军队不成？话说回来，兵法云，一将可成百万军，她李平阳有将吗？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何须担忧？”
话音落下，大堂内一片释然，他们可是已经掌控了玉国近乎全部的军权。
正如风太仁所说，就算李平阳能够成军百万，没有专业的训练，没有优秀的将领统帅，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只有裴诚依旧眉头紧锁，看着神情放松下来，再次嬉笑漫谈的众人，满眼都是忧虑。
尤其是连太子居然也因为风太仁一席话放松了下来，就更让他心生隐忧。
他这副神情，自然瞒不过春风得意，踩着他大出风采的风太仁的眼睛。
“裴大人，何以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裴诚，都是目光怪异，显得裴诚更加格格不入。
裴诚却依旧泰然，沉声道：“诸位，不要小瞧那些贱民，他们是愚蠢，但心里也是有杆秤的。”
风太仁冷笑：“秤？什么秤？他们心里的秤往哪里偏，取决于他们听到了什么，尤其是朝廷。”
说到这里，风太仁转过身，正对着裴诚，一脸淡漠道：“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朝廷说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就算他是坏人也是好人。朝廷说谁是坏人，谁就是坏人，就算他是好人也是坏人。
这个，就是那些贱民心中的秤，裴诚，你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吧，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裴诚却是丝毫不惧，起身道：“这是你对好人和坏人的理解，好人和坏人，从来不是朝廷说了算的，而是正道说了算。风尚书，裴某劝你一句，你可以藐视天下人心，但不要轻视它！”
“你！”
风太仁刚要反驳。
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豪迈爽朗的笑声，笑声中更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欣慰。
众人纷纷侧目看去，只见院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赵明空？”
风太仁狐疑开口，只是看背影，并不能确定。
其他人闻言却是大惊失色，议论纷纷，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堂堂天下文胆怎么会来这里。
“难得，在这苟苟营里还有良心未泯之辈，裴诚，你让我刮目相看。”
话音落下，赵明空也转过了身，一双眸子，装着星河。
“赵明空，真是赵明空。”
一时间，太子府大堂一阵骚乱，只是赵明空一上来就说堂堂太子府是苟苟营，也是让很多人脸色难看，太子也皱起了眉头。
风太仁上前一步道：“赵文胆，你来这里做什么？”
“下战书！”
赵明空干净利索，抬手就扔出了一份书信，噗的一声，稳稳扎在太子面前的紫檀桌案之上，入木三分。
众人皆是一惊，赵明空出手，他们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若是赵明空不是下战书，而是杀太子，那现在太子已经死了。
尤其是风太仁，他也是二阶大能，脸色变得很难看。
太子却是神情如常，伸手拿下书信，当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神情才变了一下，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缓缓撕开封口，取出信。
上面只有一句话：三个月后，城头论道，胜者为王。
落款是李平阳。
太子神情变得凝重，抬头看着院中的赵明空，心痛开口：“赵前辈，何以为我姐姐向我下战书？难道晚辈不值得前辈垂青吗？”
“什么？堂堂文胆会依附？”
所有人都很震惊，不敢相信向来独来独往的赵明空会依附某人，更不敢相信赵明空也投靠了李平阳。
这李平阳，究竟有什么魔力？
折服张云端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赵明空也能拿下。
刚才还不把李平阳放在眼里的风太仁，此时脸色也沉了下来。
一个张云端再加一个赵明空，就足以在玉国掀起滔天巨浪。
太子伤心欲绝起身，险些摔倒，踉踉跄跄走出大堂，来到院中，满眼含情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赵明空。
宛如悲愤的孩子，一字一句质问：“告诉我，我哪里不如李平阳？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要挑起战争，为什么？”
如此悲壮，赵明空一时间也被镇住，沉默不语。
太子见状惨然一笑：“赵明空，你被世人称为天下文胆，受人敬重，难道就不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吗？你当真要让无数平民，葬身战火？要让玉国就此衰败，被邻国欺辱吞没吗？”
赵明空有些难以置信，这真是太子吗？
“太子，若是会引发战争，老夫谁都不帮。”
太子嗤笑摇头：“堂堂天下文胆也这么幼稚吗？历朝历代的党争，那个不是人头滚滚？你就能保证，一个无辜之人都不会受牵连吗？”
赵明空沉默。
太子再道：“赵明空，本太子只问你一句，可愿看到血流成河？”
赵明空缓缓摇头：“不愿。”
太子一喜，连忙再问：“那你还要帮她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位天下文胆。
赵明空却坚定道：“帮！”
“为什么？！赵明空，难道让太子顺利继位，不更好吗？非要去赌李平阳不会发动战争？”
面对风太仁的质问。
赵明空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缓缓道：“在我眼里，这不是党争，也不是战争。”
“那是什么？”太子好奇追问。
赵明空道：“是正道之争，是大义之争，是玉国未来之争。”
太子瞳孔猛地一缩，绝望的看着赵明空问：“哪怕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闻言，太子彻底绝望，失魂落魄一般垂头丧气：“好吧，人生能找到一条誓不回头的路，是幸事。赵前辈，不管结果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天下文胆，我玉国文坛擎天一柱。叹只叹，不能与君共舞。”
太子失落挥手，转身一步一顿，返回大堂，当真被伤透了心。
赵明空见状，一双星眸也不免浮现出一抹歉意。
却还是说道：“太子，若是大公主被杀，我赵明空便亲自取你项上人头。”
太子身形猛地顿住，目瞪欲裂。
“赵明空！！”
风太仁暴喝，抬手指着赵明空的鼻子大骂：“太子待你如师如友，你还有半点良心吗？”
赵明空坦然道：“若是大公主无恙，我自也不会再来。”
“你！！”
风太仁被噎住，再问：“你当真要如此？”
赵明空道：“风太仁，你也是二阶，不如这样，我给你三次出手的机会，若是你能伤的了我，我再不插手此间事。”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是一喜，包括背对着赵明空的太子。
“当真？”
风太仁嘴角扬起笑容。
赵明空双手展开，气息鼓荡，直直飞入空中，随之一身浩然正气放开，宛如泰山护体。
“来吧。”
“好，我就不客气了。”
风太仁没有任何犹豫，猛踏地面，纵身而起，同为二阶的他，散发的气势，丝毫不弱于赵明空。
“赵明空，我可不会留手。”
出手前，风太仁还是提醒了一句。
赵明空淡淡一笑，示意风太仁只管动手。
“好，受我一掌！”
风太仁说不留手，就真的没有留手，一掌挥出，天地都暗淡了一下。
百里内的白云，快速飞动，凝聚成一柄帝王剑，对着赵明空力劈而下。
赵明空也是脸色一凝，气息再涨三分。
噗~！
白云帝剑劈落。
赵明空不动如山，分毫未伤。
“这…”
风太仁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这一击可是奔着斩杀赵明空而去的。
居然，连赵明空的头发丝都没能碰到。
“再来！”
风太仁明显不服，再次举起白云帝剑，暴喝一声，力劈而下。
这一次，白云帝剑碰到赵明空如泰山一般的浩然气的一瞬间，便直接溃散。
空气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天下文胆吗？一身浩然正气，不可伤。”
三阶境界的裴诚，神魂都被震撼，道心差点没碎了。
“还要打吗？”
见风太仁迟迟不进行第三次攻击，赵明空主动问道。
风太仁苦笑：“打？怎么打？你教我？”
“好啊。”
赵明空想都不想便回答了出来。
风太仁怔住，随后哑然失笑，转身落下云头，回到太子府中，摆手道：“我认输了。”
赵明空闻言，又看了一眼太子后，转身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皇城之巅，一位老者负手而立，正是和古尘下棋的那位，他看着赵明空离去的背影，由衷感慨：“当真不愧是天下文胆，十年之内，我玉国必可再得一位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