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糟糕
最糟糕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那个刚才还在锄地的龙老头，此时恭恭敬敬的站在李平阳面前。
居然是个三阶的高手。
他把李平阳去神陨之地打猎，失踪之后的情形，如数告知了李平阳和古尘。
国士府，公主府，京都府，禁卫军，都已经被太子掌控。
就连李平阳一手提拔上来的宰相们，官员们，也是被杀的杀，叛变的叛变。
如今李平阳所有明面上的势力，都被太子一锅端了。
“太子，已然掌控住整个京都。”
龙老头最后下了结论。也是在告诉李平阳，她已经没有任何棋子去和太子争锋。
而太子的下一步就是逼迫皇帝让位，自己登基。
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
李平阳心中苦涩，悲凉充斥。她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去打了个猎，回来居然什么都没了。
“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不给我任何反击的机会，看来，我一直低估了我这个弟弟。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能力。”
现在局势基本都清楚了，摆在李平阳面前的选择，也只剩下两个。
不甘心，就去以卵击石。
甘心，那就此放弃，离开玉国，将皇位拱手送给弟弟。
“你准备怎么做？”
古尘看着李平阳问。
李平阳苦笑：“如果可以，我自然是不愿意放弃，可是他能做好一个皇帝吗？”
以前，李平阳会毫不犹豫的说，她的弟弟，当今太子绝对做不好皇帝。可现在来看，太子能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将她的势力彻底瓦解，这份手段，当一个皇帝似乎都绰绰有余。
但李平阳知道，如果真让她的弟弟当了皇帝，存在百万年的玉国，一定会和其他王朝一样，陷入那个奇怪的轮回，走向灭亡。
古尘没有说话，龙老头也在等，等李平阳做出决定。
李平阳沉思了很久，才缓缓道：
“我曾经与太子谈论治国理念。他认为，只要平衡好各方势力，让种地的种地，让读书的当官，让行商的行商，就可以让一个国家长久太平。”
“那你的治国理念又是什么？”古尘追问。
李平阳眼中有光，看着夕阳道：“连太阳也是升起又落，国家又怎么可能长久太平，只有强大和弱小而已。
强大了，就太平了，弱小了，就会被欺负。
所以，与国而言，若想一直太平，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永远强大。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可让种地的永远种地，让行商的永远行商，让读书的永远去做官。谁还会有上进心？没有人有上进心，又如何保证国家一直强大？
他们甚至都不会关心国家强大与否，反正我一生下来就是种地的，就是行商的，就是当官的。
这样非但不能让国家长久太平，反而会造成叛乱。
种地的会说，凭什么老子一生下就只能种地？行商的会说凭什么我不能做官？
做官的则会肆无忌惮，藐视种地的和行商的，甚至会欺压他们，把他们视为牲畜。
我当初，就是这么说的，当面问太子，如此，可长久？”
古尘有些惊讶，没想到李平阳居然还有如此想，这在皇族中可算是一朵奇葩。
便追问道：“太子怎么回答？”
“太子说，水无常势，国无定理，如今的玉国，早已和原来不一样，各个世家盘根错节且势力强大，若是按我所说的治国，势必会动摇世家们的利益，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朝廷。稍有不慎，就会亡国，到时候，百姓受的苦更多，所以，当顺势而为，不可逆天而行。”
“原来太子的背后是世家大族。”
龙老头恍然大悟：“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公主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这背后必然有各大世家大族暗中支持。”
古尘也听明白了，这不只是两个人同姓人为了皇位争夺，也是两个不同的治国理念在碰撞。
“所以，你不打算放弃，准备以卵击石了？”
李平阳坦然点头：“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放弃。”
“可是，公主，咱们如何和太子争夺？”龙老头并不抱什么希望，如今的李平阳，可以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李平阳却胸有成竹。
“我本不欲燃起战火，但为了玉国，为了真理，我也不能看着太子将玉国带入灭亡，我要让他明白为什么我玉国可以存在百万年而不亡，什么叫真正的民心所向，势不可挡。”
说到此处，李平阳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像是一个突然悟道了的圣人。
她接着慷慨激昂道：
“三百年来，我玉国接连三位皇帝，皆安于现状，胸无大志，只求一时的太平，才让各个世家大族有机会做大，开始掌控官位爵位，让公器成为他们的传家宝，使得贤才荒于野，万民无出路，以至于尾大不掉。若再出一位这样的皇帝，百万年的玉国，就要成为史书上的一行字，与历史同流合污！”
这么多年来，李平阳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提拔贤能，疏远世家。
她本来是打算，就这么无声无息，悄悄的将玉国拉回正轨，可怎么也没想到，世家大族突然的一次反击，就让她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于公于私，她岂能甘心？
“我李平阳，决不答应！”
李平阳愤然挥袖，即使一身布衣，周身溢散的光芒依旧可与朗日争辉。
可惜，这么好的一番表白，却只能激励一个人，那就是龙老头。
这个老家伙看着李平阳，即便遭受如此大的挫折，依旧是那个让他心折的大公主，激动的老泪纵横。
“公主，老奴愿誓死追随，让玉国重归鼎盛！”
李平阳欣然一笑，侧目看向古尘，却发现这家伙居然无动于衷，难道她的治国理念得不到这个兵家弟子的认可？
不，古尘很认可，但他也猜到了李平阳要干什么，心中半分欣慰，半分悲凉。
“难道只有死亡，才能让世人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吗？”
听到古尘的感慨，李平阳恍然大悟，知道古尘并不是反对她，而是不想用牺牲来证明真理。
李平阳道：“堕落如呼吸一般容易，伟大如登天般困难。自古以来，通往真理的路，都是用白骨垒就。那句‘打出个朗朗乾坤’，不是振臂高呼，而是无奈感叹。我也不想死人，但我从小就知道，妇人之心可有，但不可因此走向歧途。走错了路，就又是一个轮回，苦难更多。”
古尘闻言不再多言，他终究是个刚刚来到玉国的人，对玉国的情形，并不了解。
无法判断李平阳的决定，是真的迫不得已，还是为了证明而牺牲。
如果李平阳是为了给世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而放纵死亡的发生，他古尘会毫不犹豫，离开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