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霍丘城防
第104章 霍丘城防
“情况不对啊”霍丘西乡乡官兼码头巡检戴廷对感觉情况有点异常。
霍丘南乡乡官兼南城巡检田既庭问道“戴兄，哪里不对？”
“这段时间，霍丘城的外来人太多了，先是码头西边莫名其妙来了大几十号人，说是做生意的，但是携带的马匹跟战马一样彪悍。”
“那些人在城里吗？”田既庭有些慌张。
“那倒是没有，我吩咐了，让人看着他们，结果看着的人刚才跟我说，那帮人今天上午突然分出去五十余人骑着马向南走了。”
“那就好，只要不祸乱咱们霍丘城就好。”田既庭用手抚摸自己的胸口道。
“田乡官，刚才路上，你没有发现咱们城内的乞丐增多了吗？很多都是生面孔。”
“这倒是……会不会是西边来的……”
“走，咱们赶紧报告县太爷。”戴廷对想想还是赶紧上报为好。
但是还没有待他走下城墙，就听到城头瞭望的一名壮班大声喊着“有骑兵。”
戴廷对和田既庭赶紧往城下望去，只见之前那个所谓在西门码头登陆的人，只剩下十几个人，且浑身染血，朝着霍丘城奔驰而来。
戴廷对一边让人敲响警钟，一边赶紧下令城厢下面的守门壮丁把城门关了，将吊桥升起。
但是吊桥上都是进城来往的人，一时半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加快往城内赶，人挤人，忙中更易出错，顿时城门处拥挤不堪，吊桥根本无法正常升起。
城上的田既廷大惊，赶紧下楼帮忙疏通。
如果这个时候敌人攻门，那霍丘顷刻间就会被攻入，好在甘源一行人骑马绕过南门，直接往西门码头方向奔去。
一场虚惊，戴廷对的心终于放下了。
城墙下拥挤的来往百姓，多有被撞倒被压伤的，因此纷纷大骂：
“妈的，搞什么东西，刚开门就关门？”
“脑袋被门夹了吧”
“关门准备回家奔丧啊”
你推我搡之下，吵架声又大起。
田既庭听到城头的反馈，也不再着急，而是让大家不要急，排队有序进出。
刚刚有点起色，田既庭再次来到了视野好的城头。
不一会又看到蔡庆国和蔡庆泰等十几人互相搀扶着加速往县城这边赶来，后面则是烟尘大起。
蔡庆泰听着后方烟尘内马蹄声大起，以为是追兵快到，连忙让自己的大哥先进城，毕竟是地头蛇，寻求一下县官的保护，就算是犯法，也应该由国法来治。
蔡庆国一跺脚，一咬牙，艰难的背起自己的弟弟就往城门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避让。
田既庭终于透过烟尘看到了飞驰接近的大队骑兵，魂都快吓掉了，赶忙命令立刻鸣钟示警，同时大声呼喊旁边的快班衙役，拿着刀不顾一切的冲下城头，务必要把城门关了，谁影响关门就把谁给砍了。
南城城门口顿时哭骂声大起，鲜血把护城河的河水都染红了。
蔡庆国特别机警，在吊桥起吊的一刹那背着弟弟踏了上去，并且随着不断升起的吊桥，滑向城内，可是他后面的那些喽啰们就惨了，没来得及进城，惊慌之下就试着往城西跑，被杨承租派骑兵全部给圈住俘虏了。
报警的钟声再次响起，城内的官员士民们都已经知晓。这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当务之急是第一时间找到县令大人，
霍丘县丞张有俊伸个懒腰询问手下管家“刚才什么事，怎么钟声又想起来了？哪个王八羔子乱敲的？敲一次算他贪玩，敲两次老爷我要治他的罪。”
霍丘承平日久，可以说两百多年不闻征鼓声了，之前的塘报、官报都显示流民军还远在河南，所以张有俊的怀疑很正常。
“老爷，赶紧去趟县衙吧，刚才戴乡官派人来说，他在县衙没有找到黄县令，问您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黄日芳不见了？”张有俊大惊，赶紧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然后让下人备轿往县衙赶去。
张有俊刚下轿子就被惊慌失措的戴廷对拉进了里屋，张有俊不明所以，刚进屋就听到戴廷对大骂道“黄日芳那个混蛋，他跑了，张大人请看，那个王八蛋把印信留在了大厅，还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倪可大亲启’。我刚才问了皂班的衙役，前几天还有人进大厅打扫血迹，刚才在后堂挖出了一具尸体，经皂吏辨认就是前几天报信的信使。黄日芳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杀人封锁消息，太无法无天了。壮班反应前几天看到黄日芳的管家驾着马车从东门而出，肯定是逃跑了。”
戴廷对气的是七窍生烟，说的是唾沫横飞。
张有俊一听懵逼了，也不管是不是倪可大亲启，赶紧打开信件看了一下，只见上方写着：
可大吾兄钧鉴，本官因家事所累，现已启程返乡，业已上报上峰知晓，新县令到来之前，霍丘县一切政事悉由汝自酌。
张有俊顿时瘫软地坐在了之前黄日芳所坐的太师椅上，嘴角不断的颤抖着“完了，天塌了。”
戴廷对焦急道“那就赶紧派人去请倪大人来吧。”
倪可大此时已经到了霍丘南城墙头处，看着下面数百名气势汹汹的骑兵，城上壮丁顿时为之气沮。
戴廷对派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倪可大，倪可大听说后，立刻叫人把全县大小官员都叫来城头。
张有俊手里拿着县衙大印，走上前递给倪可大，然后说道“前任黄县令明令倪可大暂领县衙大印，主持县内大事。”
跟着倪可大一起过来的何炳气愤“这种情况下倒是会推卸责任，竟然让教谕来主持。”
倪可大不为所动，慨然接过大印，然后当着众人面启封大印，正式行使县令大权，先是面北跪拜，然后异常镇定的发布命令：立刻封锁四门，张有俊立刻集合全城15岁以上60岁以下的男丁待命，尽全力配发武器；
原训导史士林升为县教谕为南门主将、乡官田既庭辅助史士林守城，全城快班和壮班悉配属之；
原嘱托何炳升为县学训导，率壮丁守西门；
举人王毓贞带领家丁暂时负责守北门；
县学士子王朝率领城东百姓守东门；
巡检戴廷对率领皂班衙役负责巡察全城，揪出混入城内的奸细，对于违反全城宵禁的可以就地格杀。
倪可大这边分配既定，镇定异常的他，无疑给了众人一种勇气。加上倪可大的妻子戴氏亲自带着女儿倪姑上城给守城者送饭，这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竟然士气开始慢慢涨起来。
城下的杨承祖，懊悔地看着霍丘城，他还是大意了，就差一点，没有做到出其不意，不知道夜不收的人马混进城内没有。
他手下的骑兵可都是宝贝，他是不舍得拿来攻城的。
于是杨承祖一边命令传令兵回去报告城下消息，一面派出手下四处搜罗精壮百姓，砍伐树木开始制作简单的登城云梯。
对于霍丘这样的弹丸小城，杨承祖有信心一鼓而下。
“杨承祖没来及冲进城？看来只能强攻了。咱这就前往城下攻城，等他把云梯做好，咱就能赶到。”义军南路统帅张一川说道。
张一川盯着前方正在进行的战斗，一下就看出来里面最善斗的就是身穿黑色衣服的那群人，拓养坤使出了全力，仍然没有冲破对方薄弱的防线。毕竟南路军中骑兵最精锐的都在杨承祖营内。
张一川派遣探马对周边进行了探查，探马回报后，张一川把各位掌盘子首领们叫到了一块。
与会者有蝎子块拓养坤、老张飞张文朝，张一川开口道“咱们的目的是攻下霍丘城，之前大意了，不能在此过多停留。刚才杨承祖来报，没能冲进霍丘城，夜不收那边暂时也没有个确切消息，但是应该已经混进了城内。我刚才派人侦查，往西是个大湖，只有一个夹洲寨，还是三面环水，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想往夹洲方向撤退，咱们索性就放他们进入夹洲，省的这样困兽犹斗。老张飞，你来接替蝎子块，你把夹洲口子给封死即可，只要他们不来给咱们添乱，咱们先不要主动进攻。待后队的乱世王（郭应聘）把火炮上来后，咱们给他们来一壶。蝎子块，你把手下整理一下，攻城还得我俩来干了。”
决策被迅速执行。
蝎子块拓养坤留出缺口，张可道等人也发现破绽，于是边战边退，缓缓退入夹洲，蝎子块也不追击，而是直接驱兵向前，前往了霍丘城下。
义军老张飞张文朝则带着手下上千人缓缓地跟着一行人退入夹洲寨内，张文朝就在夹洲寨外三里处开始扎寨，不再上前，而是挖了数道壕沟，进行充分的防御准备。
退入夹洲接送亲队伍损失惨重，有将近三百名男女老少被留在了夹洲以外，除了一部分人跑掉之外，至少有一半的人就这么在一天内被杀。
加上百余名伤者，夹洲寨内是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在这样的日子里被袭击，真的是太憋屈了，由于夹洲特殊的地形，就这么被一千义军封锁住了陆上出入口，夹洲内的百姓只得一边舔舐伤口，一边派人试图冲破封锁。但是张文朝带人积极防守，阵地不动如山。夹洲寨内的张华等人带着少量的黑衣剑士在晚上趁着夜色夺回了两道壕沟，但是终究人少，天亮后又被张文朝组织人马夺了回去。
双方只能这么僵持着。
但是毫无疑问，如果流民军的后队到来，无论是县城还是夹洲都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时间分明对流民军更加有利。
霍丘南城外
流民军大将杨承祖派人押解着从霍丘城南和城西搜罗的数百名精壮，命令他们进行了数次试探性攻击。
南城的守城者在倪可大的激励下，面对着城下大多熟悉的面孔，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吩咐把砖块、石头和弓箭拼命的往城下抛去，三鼓声后，城外除了留下上百具尸体外，还有十来个受伤未死或呻吟、或嚎叫的伤者，除此之外，丝毫奈何不了城墙半分。
杨承祖黑着脸看着，然后大叫一声“再攻一次。”
数十名亲兵押解着两百名退回的壮丁再次上阵，扛着十来架云梯，再次蜂拥而来。
倪可大趁着其他三门安静之机，调集了大量有生力量前来支援。一方面命令城中组织妇人救治伤患，另一面又把壮丁全部组织起来。
刚刚入城不久的蔡庆国因为强壮有力，也被要求登城作战。
杨承祖这次加派了弓箭手在城下掩护作战，两百余壮丁，逐渐把云梯架到了城墙之上
壮丁们在逼迫之下，硬着头皮往城头上爬去。都是左邻右舍之人，大家不停的大喊着“大家自己人，不要开铳啊”“不要放箭啊，我是城西蔡家庄的……”，一边继续向上攀登。
倪可大来回巡走，猫着腰大喊着放箭，不得心慈手软。
蔡庆国瞅着自己的一个堂弟在顺着云梯往上爬，他将手里的弓箭已经拉成了满月，他的堂弟也看到了他，吓得大惊失色，大叫道“堂哥，不要杀俺，让俺上去就行。”
耳边再次传来倪可大的杀贼的命令，蔡庆国大叫一声，猛的再次站起来，然后闭上眼睛，手里的弓箭迅速的向下方射去，也不敢看结果，他自己为了躲避城下弓箭而立刻蹲下。
城外立刻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痛声，转眼间就消失了。
很明显，他刚才射中了自己的堂弟……
扫地王张一川到来后，对于杨承祖的作为那是心中有数，大家分属于不同家的义军，都要保存实力的。
但是他心里有自己的计划，那就是首先攻下淮河南岸的凤阳城，到时候获得的利益将会是巨大的。
所以他不能在霍丘停留太长时间。
于是乎，张一川命令手下的精锐试着进攻了三次，即使一度爬到了城墙上，但是最终依然被杀败，战斗持续到天黑，城下流民军始终无可奈何。
张一川只能把流民军撤下来，然后经过开会商量。
张一川在会后对义军进行了重新部署，将拓养坤部部署到了北门外，另外命令杨承祖将手里的壮丁交给他，直接率领精锐骑兵直插到霍丘东北的寿州正阳关，夺取险要，为即将攻下寿州作准备。
城西和城东因为地势的问题，利于防守，不便于兵力展开，张一川只是派出了手下的两名都尉各率两百人进行牵制，防止城内人员逃出，并不作攻击性行为。
至此，霍丘城彻底被封死。
原来所谓的官军甘源所部，原本的计划没有完成，更不愿意拿剩余的人马和义军死磕，因为天气骤寒，湖面开始结冰，水路不通，不管不顾，早早地弃船向北跑了。
霍丘城本来就是一座弹丸小城，城内老弱妇孺加起来一共只有四千余人，其中精壮者顶多一千人，在内无驻军，外无援军的情况下，一时间人心汹汹。
霍丘危如累卵，恰似汪洋中漂浮逐流的小舟，随时会翻。
倪可大一面让戴廷对安排人昼夜巡逻，一面亲自前往城内大户，强化大家的信心，安排捐款捐物。
由于之前有数百名城外百姓因各种原因入城，得知义军攻城，生怕城外的家人被害，因此特别紧张，倪可大一面亲自出面安抚，对于白天衙役因为关门原因砍杀百姓的行为代为表达歉意，组织人员煮粥，让城内的闲杂人等不至于挨饿。
然后将这些人分成十个队，在其他壮班衙役的带领下分批上城作战，大家的心逐渐被拧在了一块。
霍丘城内一时间还算安定。
可是表面的安定之下，潜伏着的暗流在涌动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