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宛若失常
在鸣泷殿里做事的宫仆们发现，自打上回陛下来过一次之后，这殿内的气氛反倒是更加阴沉和压抑了。mchuangshige
“殿下，要不，先把药喝了罢？”锣烨犹豫很久，才端着药碗上前劝道。
“这药喝与不喝有什么区别？本宫的手已然是废了。”肖语常冷笑着，讥讽道，“拿走，闻着味就犯恶心。”
锣烨默默看了一眼他更加瘦削的背影，无奈地叹息。
连续三日，肖语常都只是坐在院前的圆石桌旁，仿若丢了魂魄一般，只是一个劲麻木地研药制药，半刻钟不肯停歇。
“常儿，记住了，爹爹交给你这个本领，是希望你无论害人也好救人也罢，首要一点都是为自己谋利，不要像爹爹一样傻，舍去自己一条命为别人做嫁衣，到头来，半分好处捞不着，还害了自己。”
肖语常的脑中又一次响起了父亲说过的话。
他自嘲地笑笑：“真是抱歉啊，爹爹，无论今时还是往日，儿臣都被利用得淋漓尽致。”
锣烨端走药碗后又再次折返回来，这一次，身侧还跟着旁人。
“殿下。”
他站在原地迟疑片刻，才轻轻唤了肖语常一声。
肖语常听到呼唤，头也不抬，注意力始终放在解药的研制上。
良久没有动静，锣烨没办法，扭头望了一眼身旁之人。
身旁人会意，开口：“殿下，是我，我来了。”
肖语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抬首，脸色不善地幽幽道：“你怎么来了？”
“现在可是白天。”他微微惊诧于这人居然敢在青天白日来这鸣泷殿。
锣烨率先说明：“她是翻墙进来的，奴已经将周围的宫仆都遣走了。”
肖语常望了望锣烨，又将视线落在这位……暗处之人身上。
暗处之人淡淡一笑：“放心，陛下这几日正为君后的事情黯然神伤呢，发现不了。”
“你来做甚？”肖语常直截了当地发问。
暗处之人摇了摇头：“没别的，只是来看看你。”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她道，忍不住蹙起了眉。
“跟你有关系么？”肖语常的语气硬邦邦的，仿佛能打死一个人。
此时此刻，他谁也不想搭理，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暗处之人打量一阵，冷不丁地问：“你真打算帮她制解药？”
肖语常沉默几许，才道：“不然呢？”
暗处之人一时无言。
肖语常继续道：“她答应帮本宫杀了云朝意。”
暗处之人冷笑道：“你觉得她真能做到？”
“她会的。”肖语常无比肯定。
“她不会的。”暗处之人斩钉截铁。
肖语常忍不住看她：“为何？”
“君后与云美人关系亲密，君后不让云美人死，云美人便死不了。”
肖语常缄口无言，一时陷入了怀疑。
“父君，宴儿来看您了。”
殿门外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
是林清宴。
暗处之人目光一敛，急忙留下了最后一番话：“但这也未尝不可，毕竟吸取了南境前朝的教训，知道了百姓才是推人上高位的最有用利器。”
语毕，她翻墙而走。
林清宴也在这时来到了前院。
她疑惑，因为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墙那方溜了过去，而且……有些眼熟。
“皇女殿下。”锣烨前来与她行礼，不知有意无意，刚好挡住了她落在院墙上的视线。
林清宴友好地对他笑笑，下一刻，便奔去了肖语常那儿。
她老远就注意到自己许久未见的父君坐在圆石桌前，不知捣弄些什么。
“父君，您这几日，为何不让儿臣来给您请安啊？”林清宴凑上前去，憨笑着问。
等了很久都没等来父君的回答，林清宴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父君？”
还是没理会。
“父……”
“滚出去。”
下一声呼唤还没喊尽，冷冰冰的话便从肖语常口中传了出来。
“……父君？”
林清宴脸上立时没了笑意，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赶儿臣走？”她上前，紧紧抓着肖语常的衣摆不放。
“儿臣不走。”她咬着下唇，极力忍耐从喉间溢出来的哭腔。
肖语常总算舍得将目光落在林清宴的身上。
“本宫让你滚，听不懂么？”只是这声音更冷，更伤人。
林清宴被这样一吼，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颤了颤。
现在的父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怕百倍、千倍。
“殿下，她还是个孩子，您吓着她了。”锣烨实在不忍心，终于忍不住上前劝说。
肖语常眼神一沉，阴冷地瞪视他。
“本宫小时候也经常听娘亲这样说话啊，怎么？这就受不住了？”说着说着，他将目光渐渐落在了林清宴身上。
“没有，儿臣受得住。”林清宴即刻否认，好像以为自己只要犹豫一瞬，父君就会更加激愤。
她吸了吸鼻子，望着肖语常时一脸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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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肖语常却冷冷一笑，满脸不屑。
“在自己的寝宫待着不好么？到这儿来做甚。”惹人烦得很。
“儿臣想念父君。”
面对肖语常的问题，林清宴想也不想便回答。
一时间，肖语常周身的戾气好像被洗涤，阴沉沉的眉眼渐渐柔和了下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宴儿来，到父君这儿来。”他张开双臂，想要揽林清宴入怀。
林清宴听话地上前，被肖语常抱在了怀里。
“好宴儿，父君也想你。”肖语常微微一笑，即使唇色苍白，还是遮掩不住底下的魅惑，“父君不是故意不让你来请安的，只是最近父君被一些事情绊住了手脚，顾不上你，所以就免了。”
林清宴紧绷的内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跟父君说说，你最近都干什么了？”肖语常摸摸她的长发，语气娇柔地询问。
“儿臣一直在认真习字，还在母皇的帮助下，学了好些书上没有的知识。”
“父君，儿臣和母皇的关系终于不像以前那般糟糕了。”林清宴显得很欣喜，与父君分享着自己认为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以为当她说出这一事，父君会很开心，没想到肖语常又再次冷下了脸。
“你和她靠那么近做什么？连你也想离本宫而去么？！”
林清宴怔愣：“父君以前，不是一直希望儿臣与母皇走得近些么？”
“那是以前。”肖语常绷着一张脸，脸上充满了不安与焦虑，“现在本宫告诉你，本宫不想你与她走那么近，知道了么？”
“可是……”
“没有可是。”肖语常直接打断，“父君才是你最亲最亲的人。”
他说着，不断将林清宴抱紧。
林清宴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还是强撑着安慰肖语常道：“儿臣知道，父君才是儿臣最亲近的人，儿臣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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