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解饥之药
夏暑已褪，秋日凉风习习，雨丝绵绵密密，噼里啪啦，打在树叶、石子路上。
“这雨从昨夜下到今晨，不会停歇似的……”
辛在水眼眸发黯，伸出手，任凭雨水打湿掌心。
透心的冰冷、入骨的寒凉钻入皮肤，渗入骨髓，他却喜欢得紧。
诺米为辛在水掌伞，瞧见他此举，眉心显露忧虑。
“殿下，这样会受寒的。”诺米无趣地劝阻。
“本宫才没这般娇弱。”辛在水不满地抿唇。哪有人手碰几滴水都能受寒的，简直小题大做。
可他到底还是听话将手给抽了回来。
落雨拍打石板，溅起点点水花，甚至在各处汇成大大小小的水洼。
这阴沉天色下，只有一把油纸伞在雨中缓慢移动。
绵绵阴雨天，人都是不情愿出门的，因为总不可避免会弄脏衣摆、履覆，害得心情糟糕。
偏偏辛在水乐在其中，专挑有水洼的地方走去，还要调皮踩上一脚，非要溅湿鞋袜才好。
如此反复，惹得诺米脸都青了。
“殿下！”他气鼓鼓道：“俗话说‘寒从脚下起’，双足最易受寒，一会儿去给太后请安，还不知要在晋思殿逗留多久，您穿一双湿鞋子，这怎么得了？”
哪知辛在水鼻间发出轻哼，淡声道了句：“再嚷嚷，你就到伞外淋雨。”
“呜……”诺米不可思议瞪圆了眼，肺都要气炸了。
林藏烟刚下早朝，此时正往尚书房的方向赶去。
途经同一条石子路，二人不期而遇。
辛在水迟疑地停下脚步，在眼前一片朦胧中，很努力地想要认清渐渐走近之人的身影。
“陛下。”
直到看清来人，他才轻轻唤了一声。嗓音听来比周围空气还清冷。
林藏烟一步步走近，在离辛在水一臂距离处停下。
他们耳边响着无数雨滴坠地的声音，眼睛透过雨帘，只有彼此。
不知是否是雨幕令人误判，辛在水竟觉得，几日不见，陛下面庞的轮廓变窄了、消瘦了。
她还是学不会为自己着想。这让辛在水着实懊恼。
“君后要去给太后请安？”林藏烟轻言浅笑。她掩饰自己的疲惫，尽量把情绪表现得奕奕然。
“嗯。”辛在水敛眸，微微点头。
“若他总对你讲一些不可理喻的话，你听听就罢，千万别往心里去。”林藏烟道。她生怕辛在水在周易安面前受了委屈，还不会与自己诉说。
辛在水失笑：“臣侍知道，陛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快去罢，在雨中行步太久，不好。”林藏烟催促。
“别再踩水了。”她多说了一句。
辛在水愣了愣，即刻垂下头，脸颊发烫：“知、知道了……”
居然被陛下看见了，好丢人。
一声轻笑被雨水冲散，林藏烟由一众宫人拥护着，从辛在水身旁走过。
“陛下。”
辛在水才想到什么，猛然回首喊住了她。
隔着雨幕，他的眼角除了忧心之外，便是柔情。
“有些事情的发生，谁也无法预料。别怪自己。”他道。
林藏烟沉默半晌，声线喑哑：“……没怪自己。”
“没关系，朕都会处理好的。”
这像是一个承诺。对百姓的承诺。
她走了，辛在水没看见她脸上任何神情。
是天气的原因吗？为何，他会觉得此番情景，如此寂寥……
——
尚雯舆闯进一户人家的后院，为躲避身后追兵。
倒也不是巧合，是她专程寻了过来。
屋子主人是个女子，恰好在这时回来。
女子抛了抛手上沉甸甸的钱袋，瞧着轩轩甚得。
“站住。”
尚雯舆从她身后出现，手持短刀抵在她的喉间。
女子当即感到脊背发麻，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大侠，饶命啊。”她颤巍巍道。
“问你几个问题，若你如实回答，我就放了你。”
“好好好，你问、你问。”女子忙道。她还想点头，却因为喉间短刀而不敢轻举妄动。
“听说你最近将一批巫毒倒卖去了南境，可有此事？”尚雯舆幽幽道。
主人家吞了口唾沫，手在微微发颤：“是、是有此事。”
娘的，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那不是毒，只是一批解饿的药而已。”她解释，生怕尚雯舆错怪了人。
尚雯舆拧紧了眉头：“解饿？”
“可笑，长这么大，我还从不知道饥饿能用药来解。”
“是真的！”女子怕她不相信，慌忙解释，“此药巫毒之家新研制不久，可惜用处不大，买的人少，也没多少人知道。”
“前段时间南境不是闹饥荒？我便想着，若能借此时机，将药卖去那里，定能赚上不少，于是我就这么做了。”谁知真让他一本万利了。
尚雯舆听完她的狡辩，扯着唇角冷冷道：“你确定这只是药？”
“南境突发瘟疫，我不信你不知道。”尚雯舆一时没注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她手上失了分寸，刀锋压上女子的喉咙，很快就出现了一条不浅的血线。
“女侠女侠！别别别，这真的与我没关系啊，巫毒之家的人说，这只是药，没有毒性的，我也不晓得他们到底有没有在骗我。”女子真怕尚雯舆会下死手，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呵，还骗我，巫毒之家的人说，他们根本没有研制出过这种药。”尚雯舆眸中闪过戾色，“而且，他们早一段时间以前，就不制药了。”
几日前她伪装成商贾与巫毒之家的人的商谈，套出了不少信息。
“听说你们家族除了制毒，还制药？”她扮的是一名外地商人，不知道东阾境内许多事情，很正常。
“嘿嘿，我就想采购几批功效特别的药，好让我有优势与同僚竞争。”她嬉笑着，道出了自己此番来意。
“哎呀，真是不赶巧，我们最近都没制药了，只一心扑在制毒上。”对方感到抱歉。
“怎么会？”
听着尚雯舆的说法，女子瞬间慌了神：“我当初跟他们进货之时，他们不是这样说的！他们肯定是不想卖你，所以才骗你！”
“是么？”尚雯舆眯了眯眼，神色不明，“那你告诉我，可否有解药？”
“哎哟女侠呀，它本来就是药，又何来解药一说？”女子简直欲哭无泪了。
“它是毒。”尚雯舆斩钉截铁。
女子险些失声叫了起来：“是是是，就算它是毒，巫毒家从不为毒制解药，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解药去啊？”
尚雯舆压低眉头，阴恻恻道：“既如此，你就去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