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两个血燕窝
到了飞燕崖才是真的热闹，数不尽的金丝燕在山顶缭绕，崖上一群精壮的汉子攀着栈路向上爬，偶尔有几个爬的高的甚至已经超过了栈路的距离。
崖下站着衣着华贵的商人和少数来欣赏奇观的游人，偶尔有采燕窝的工人和商人讨价还价，一筐筐的白燕窝和灰燕窝接连被运出来。
官玉燕四下张望，有几个商人旁边竖着百年老号之类的字样，她想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她道：“你不是要找东西吗？我有些事情要打听，暂时要与你分开行事。”
苏乐天点点头，目视她消失在人群中。
他叹了口气，轻功没学到，要怎么上去呢？
若是官玉燕能带他上去，也未尝不可。但总不能事事都靠别人。
苏乐天观察了一会采燕窝的工人，他们手里拿着类似现代攀岩用的工具，有些技巧熟练的甚至能借此攀完大半个飞燕崖。
他正在思考如何上去，身边忽有人低声道：“公子，收燕窝不收？”
他扭头一看，一名老者背着筐子畏畏缩缩地站在他身旁，筐子上严严实实地蒙着黑布。
苏乐天奇道：“那边一堆商人等着收燕窝，你怎么不去问他们？”
老人忙向他做出噤声的动作，小声道：“他们价格给的太低了，公子若是需要燕窝，可以看看小人的。小人的儿子采了好几年燕窝，我这有最新鲜的，价格最合算的燕窝。”
苏乐天看他卑微的模样，心下不忍，但他没法收老人的燕窝。一来他确实不需要这个东西，二来他若是一时心软，这老人宣扬出去，都来找他卖燕窝，被人盯上就遭了。
他摇头道：“老人家，我不收燕窝，但我想找你打听个事。”
他塞给老者一小块碎银，问道：“您知道飞燕崖哪里出血燕窝吗？”
有钱好办事，老者拿了钱也愿意陪他唠唠。
“公子想要血燕窝，这飞燕崖一年也指不定能出几个血燕窝，不好等啊。”
苏乐天无奈道：“您只要告诉我哪里能找到血燕窝就可以了。”
老人给他指了三个方位：“这几年，有几个不要命的采到过燕窝，具体方位不知道，但他们摔下来的位置差不多是悬崖这边。”
二人聊完，老者慢吞吞地离开，他又要去找下一个可能能买他燕窝的人了。
苏乐天头疼地望向山崖，崖边缭绕的群鸟中有一个人形物体，他运起目力，极力远眺，竟是一采燕窝的汉子爬到了高处。
他心下感慨，啥时候都要要钱不要命的人。
那汉子忽然身形一颤，手胡乱在空中抓了几下，径直从崖上掉了下来。
苏乐天心中一凛，这人没救了。
“不行，人太多了，凑不上去。”
身边响起官玉燕的声音，她没问到消息，只好先回来。她愤愤道：“外面价值十两百两的燕窝，这边的商人竟只给一两十两，太过分了。”
苏乐天沉默，这种情况早在他预料之内。
“你呢？知道要找的东西在哪吗？”
苏乐天无奈道：“太高了，我上不去。”
官玉燕听他带点委屈的声音，莫名心虚。苏乐天三番两次救她，她却不能用功法报答。
她轻咳道：“要不你告诉我在哪，我去帮你找。”
苏乐天叹气道：“姐姐，若是不借助外物，你最高能飞到多高？若再带个人，又能多高？”
官玉燕骄傲道：“不借外物，也可跃然百尺。若带着人，应当也有五十尺。”
苏乐天在心中盘算，没有武功的汉子凭借工具都能爬那么高，五十尺应当足够了。
况且……
夜探州牧府那晚，官玉燕带着他，在空中时，他隐约感到脚下似有实物，追云步的原理想必是将内劲化到脚下，以内劲拖着行走。他多尝试几次，不怕复刻不出追云步。
但为了两人的安危着想，他需要提前准备些东西。
苏乐天道：“今日我准备一下，明日烦请姐姐带我登崖。”
官玉燕一口应下。
二人正要离开，崖下忽热闹起来。
“血燕窝！是血燕窝！”
苏乐天脚步一顿：“等下再走。”
“李二家的呢，这人是李二。”
“李二家要发了吧，这好像是两个血燕窝。”
……
苏乐天驻足听了会，原来方才掉下来的汉子名叫李二，他人几乎摔成了烂泥，燕窝却被他包得好好的护在身前，似乎还是两个血燕窝。
很快，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踉踉跄跄地扑上来，抱着那团烂泥便哭，哭了一会，才收起那两个血燕窝和两个白燕窝。
围观商人满眼艳羡，却无一人敢上前。
过了一会，商人们让开一条路，一名衣着华贵，头戴乌纱帽，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从众人中出来。
他向女子伸出手：“血燕窝拿来我看看。”
女子递出两个血燕窝，乌纱帽仔细看了会，摇头道：“只有一个是血燕窝，另一个是白燕窝染了血。裂了，品相一般，给你十金吧。”
官玉燕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滴流圆，在外面价值千金的血燕窝，此地竟只给十金，这可是一个正当年的生命换来的。
女子擦擦眼泪，嗫嚅道：“大人，多给点吧，我家中尚有瘫痪老母和无知小儿，没了男人，我一家子都过不下去。大人，行行好啊……大人……”
女子说着，又掉下泪来。
乌纱帽面露不耐：“十金，爱要不要。不卖给我，你看有人敢收你的血燕窝吗？”
果然，围观的商人都只敢看着，无一人上前。
官玉燕银牙暗咬，正要上前。苏乐天拉住她的手，冲她摇摇头。
女子环顾一周，没了办法，只好同意以十金的价格将燕窝出手。她把白燕窝也卖了些散碎银两，便回去将丈夫的尸身一块块地摆到草席上，收完拿草席一裹，请同村人帮忙抬回家中。
草席几乎瞬间被染红，血淅沥沥渗了一路。
乌纱帽大摇大摆地拿着血燕窝离开，很快有人捧来一个华贵的盒子，他将血燕窝放在盒子中，乘轿子离开了。
官玉燕气得眼睛都快冒火了，她恼道：“你拦我作甚？”
苏乐天低声道：“血燕窝价值高昂，若是在此处被盗，你说他会不会揪住方才那女子不放？”
官玉燕一怔，神色黯然道：“欺人太甚，就这么让他大摇大摆地离开吗？”
苏乐天微微一笑：“在此地被盗，他能找苦主。在他自己手中被盗，他只能哑巴吃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