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端午节的歙县

    端午佳节赶晨的车流量很大，堵了一个多钟头车子才挨上高速。这个时候小雪爸爸打来电话，问我们上路了没有。　　小雪对着后视镜补妆，在车载电话里简单应付了几句，挂掉电话。　　“吕夏，我爸爸今天肯定请了好多亲戚，你要有心里准备哟！”

    听小雪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了些紧张。但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营销员，跟生人打交道是我们的专业特长，细想想，两者似乎有殊途同归之处，也就没那么胆怯了。　　因为起的早，到达歙县也才上午10点钟。我看一眼车后座里摆放寒酸的两瓶酒，一筹莫展。　　“小雪，我们再买点东西吧！”

    夏小雪正朝窗外张望，闻言转过脸来诧异地看着我，许久才慧心地笑了笑说：“吕夏，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浮夸市侩的人才会打肿脸充胖子，刻意去寻找自尊感。你相信我，我爸爸妈妈都是文化人，随和一点才显真切。”

    我拗不过她，只能默认她的理论。但主要还是囊中羞涩，这个月的房贷都是夏小雪垫的。　　我也并不是一点积蓄都没有，只是考虑要来hs市买房子，就把所有钱集中小本子里，专款专用。　　有时候想想，也会有种莫名的充实感。虽然和小雪没有结婚，但所有行为都像极了小夫妻。我们有时候还会讨论孩子姓名，就差造一个出来对上号了。　　……　　还是垂柳古塘石板路，鸭子卷着浮尘飞到水面上，大黑狗拽着铮铮铁链冲着我们嘶吼。　　小城静谧地在朝阳下垂起袅袅炊烟，天空蓝的沥出水来，淡淡薄云，嘤嘤燕语。古色古香的城砖黑瓦，灰色的门框上插着鲜嫩的艾草，石墩上酣睡的花猫慵懒地伸展娇躯，围墙边杏树吐着艳红的硕果……　　我走下车朝黑狗跺跺脚，它竟然认出了我，舔着鼻子摇起尾巴。　　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来这里却有了种归属感，好像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回来了。　　院子里的梨树长出了满树的果实，还没有鸡蛋大，却已很诱人。　　小雪妈妈给我们端来红枣汤，说是地方习俗，端午喝这个有好兆头。后来我才知道，红枣炖莲藕寓意着早结连理，老太太别有用心呀！　　舅爷爷一如既往的杵着拐杖来和我闲谈，把上一次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夏小雪说，你下一次来，他还是会再问，所以应付着就行，没必要跟他热切。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恭敬有礼的配合着。认真尊重的态度也会博得别人赞赏的目光。　　午饭很快就在一片香味弥漫的正午进行了，饭桌上小雪妈妈给我的杯子斟满橙汁，饶有歉待地说：“吕夏呀，你下午还要开车，就不劝你喝酒了，心里莫怪哈！”

    我和小雪面面相觑！　　“妈，我们今天不回的。”

    小雪提醒道。和我互视一眼，又说：“不过吕夏想去柳河那边划船摘枇杷，上次来就说好的。”

    小雪爸妈也对视一眼，脸色有点僵硬地笑着说：　　“哦，是这样的……”小雪妈妈也给自己斟满橙汁，绽着笑容却又似是难为情的对我说：　　“吕夏呀，你夏叔叔的一个老同学，在市区里有一套非商品房想卖。不是考虑到你们要在这边买房嘛，就给你拦了下来。正好今天你们来了，那边人也在，就凑巧去看看呗！反正看看又不吃亏……”　　气氛有点尴尬，我和夏小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惊住了。　　我看到夏小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我，显然她也没有足够的准备面对这件事，毕竟是个小女孩，很多大的抉择上缺乏果决的勇气。　　“好呀！正好我们也在考虑这件事呢！”

    我说着暗暗覆住夏小雪的手背，安抚她的同时也在安抚我自己。　　但夏小雪比我理性，茗一口橙汁，沉吟片刻才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和吕夏暂时还没到置业的时机。而且我们不准备买二手房的，全款压力得多大呀！”

    小雪妈妈看一眼夏叔叔，脸色微沉：“你这孩子，自己做房产行业应该知道，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至于二手房还是新房、全款还是按揭，这些不都还每个准数嘛。……就是建议你们去看一看，也许合适呢？别错过了，以后懊悔！”

    小雪妈妈说着暗自里揪了一记夏叔叔，后者恍惚之下才应和地说：“是呀！我这个老同学呀，也是急着给儿子准备婚房，才着急卖旧房子的。反正你们常住合肥，这边也没必要花太大代价去购置新屋。”

    见我和小雪都沉默不言，小雪妈妈也识趣地打破沉静，给我夹了一块肉：“吕夏，你吃菜呀！尝尝阿姨烧的回锅肉。”

    “谢谢阿姨！”

    我礼貌地道谢，但香喷喷的回锅肉放到嘴里却食之无味，犹如嚼蜡。　　夏叔叔也不想逼得太紧，让我们有心里负担，搁下酒杯故意对夏小雪笑盈盈的说：“宝贝丫头呀，要不，你还是带吕夏去柳河摘枇杷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玩开心点。房子的事也不着急。你们都是做房产工作的，审势决度比我们专业。”

    我怕二老失望，还是硬着头皮决定去看房。　　心里有点怪怪的，卖了半辈子房产，轮到自己却是要看一栋老旧社区里的居民楼。　　小区很破败，道路上的水泥路缝缝补补高凹颠簸。没有绿化，每幢单元门前种满了蔬菜。　　齐刷刷工整排列的小六层，没有电梯，楼梯的铁艺扶手锈迹斑驳。　　一进单元门就能看到贴满楼道的小广告、蜘蛛网一样乱成一团的网线和电视线。　　要看的屋子在四楼，哼哧哼哧往上爬，我看到每一个休息平台都被业主放着各种旧家具。有缺腿的橱柜、锈蚀严重的煤炉、压着砖头的咸菜坛……　　一扇在春联缝隙里插着艾草的防盗门，缓缓为我们打开，这时一股浓烈的怪味直扑面门。　　我以前也在中介里做过兼职，二手房见了不少。这种不经过中介的房子没人打扫，屋主认为既然都卖了，还花时间和体力打扫干嘛？搬完要搬的家具，屋子里基本都是堆积如山的垃圾了。　　走进这样一栋房子，我的心里百味杂陈！第一时间就有撤退的想法。　　小雪父母却像是颇为满意，跟着屋主问这问那。最后询问我们的意见：　　“吕夏，你看怎么样？楼层也挺好，金三银四！”

    不用我开口，小雪就已经无法忍受了。捂着嘴说：“妈，金三银四是你们那个年代购房标准。”

    后来经过一番寒暄推诿，向屋主表达歉意，灰溜溜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