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失忆额驸
荣宁堂。
侍立在梅老太太床头的纳喇欣德一脸揪杂之色，“怀恪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然还敢如此有恃无恐！额娘，不用怕的，咱们只管散布出去，看她如何应对！”
“德儿！”梅老太太急忙摇头，“不，硬碰硬，咱们是碰不过怀恪公主的。”
纳喇欣德一脸愤愤之色：“难道就任由怀恪和欣徽那个贱种通奸，给儿子戴绿帽子吗？！”
梅老太太脸上露出阴沉之色：“哼，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咱们自然不能饶了！只是咱们必须得有证据才成！否则不可能威胁到怀恪公主！”
纳喇欣德忙问：“可要怎么才能查到证据？”
梅老太太阴沉的脸色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有人帮额娘出了一个妙计，必然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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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时间内，是不宜和子文见面了。
卿云躺在长乐殿的螺钿美人榻上，仰望着上头中央的飞天莲花藻井，径自唉声叹气。
她知道，子文不愿意接受这种状况，她也不愿意，可是眼下着实没法子，只能如此。
一连几日，卿云都是恹恹的，本月十五，她也没去勇毅候府祠堂祭拜，像只倦怠猫儿一般，窝在公主府里，有气无力，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直到这一日午后，玉簪突然跑进来说：“公主！好消息！额附今日在护城河边，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从桥上摔了下来，栽进了河里！”
卿云一听到这个消息，嗖地从美人榻上爬了起来。“他淹死了？！”——如今真的淹死了，那的确是个极好的消息！——反正董鄂晴兰那个模样，也活不了多久了，若是纳喇欣德横死，那她可就是个快乐的寡、妇了！到时候，寡、妇改嫁，未尝不可名正言顺嫁给子文！
反正大清的公主。又不是没有丧夫改嫁的先例！以四爷大人对她的宠爱。说不准会答应呢！
玉簪摇头道：“奴才不知道，人倒是救上来了，不过据说还在昏迷不醒中。”
卿云听了。摇头道：“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只怕是死不了了。”——毕竟落水这种事儿，只要当场救下来还有气，基本是就死不了了。
唉。真是好遗憾呢。
卿云叹息着，一歪头。又恹恹躺了下去。
玉簪见状，忙近前道：“公主，您不去瞧瞧？”
卿云眼皮一掀，道：“活人没兴趣见！”——要是死了。她倒是会快快乐乐去参观一下！
玉簪掩唇笑道：“奴才听说，那位也病得不轻呢！听说发了高热！说不准能把脑子给烧坏了呢！”
“是吗？”卿云挑眉笑了，玉簪这妮子。那张嘴巴是愈发刻薄了，不过……很对她的胃口。
虽然卿云也不觉得纳喇欣德会烧坏了脑子。但是去幸灾乐祸一下似乎也不错。于是再度爬起身来，刚想吩咐玉簪去准备车马仪仗，这个时候，翠雀掀帘子快步进来，做了个福道：“公主，江宁织造进贡的冬季料子到了，还有盛京进献的皮子也来了。内务府已经派人送了来。”
说着翠雀将两封贡品单子呈递上来给卿云。
江宁的绸缎都是分四季进贡，眼下已经是深秋，自然是到了早早预备上冬日料子的时候了。总不能等天冷下来了，冬料子才到吧？那可要迟了给宫里主子们上身了。所以每个季节的料子都是提前一个月送到的。
卿云仔细一看单子，不禁暗暗点头，绸缎的数量比她和硕公主份例应有的多出不少来！不由扬唇一笑，到底哪些内务府的奴才会巴结，都是尽着好的衣料送来。织金缎两匹、妆花缎两匹、妆花罗两匹、蟒缎两匹、闪缎两匹——这些都是寸帛寸金的顶尖料子，除此之外，还有寻常的衣素缎八匹、云缎八匹，杨缎、彭缎与潞绸均十匹。如此加起来，也着实不是个小数量了。
卿云又翻开盛京进贡的皮子，不由笑了：“除了份例的里貂皮、乌拉貂皮各二十，这回竟然还有红狐皮两张。”旋即，卿云有些苦恼，自言自语地道：“红狐皮难得，不过皮子小了点，莫说做大氅了，连个坎肩都欠奉！”
玉簪微微一思忖，便笑道：“不如做个红狐领子，再做一对暖手的套袖？”
卿云一想，不禁点了点头，红彤彤、毛茸茸的红狐皮领子围在脖子上，必然极衬脸色。而套袖，民间又叫做“棉手捂子”，不过富贵人家可不是用塞棉花缝制，而是用上好皮草、并以柔软绸缎做里子。玉簪说的“套袖”就是后面一种。用那么一双红狐皮套袖，不但暖手，更和红狐皮领子成套了。
如此便叫把红狐皮交给针线房裁制，卿云又特意吩咐道：“就用那妆花缎做里子。”——这么好的皮子，可不能吝啬用好里子，否则可就不搭配了。
玉簪忙问：“那些里貂皮是否要该送去做个斗篷、大氅什么的？”
卿云便道：“给我做个斗篷，再给熙儿做个大氅，另外熙儿去年的里貂皮大氅尺寸有些小了，叫针线房接上一块，好叫他能换着穿。”
玉簪忙道了一声“是”，又问：“那该选什么面料呢？”
卿云微微一笑道：“熙儿蓝色，去年的是个宝蓝闪缎面料的里貂皮大氅，今年……”
翠雀忙笑着禀报道：“织金缎里有一匹是海蓝色，尤其在太阳底下金线波光粼粼，跟大海似的，可好看了。还有妆花缎里有一匹是浅孔雀蓝的，五蝠八吉祥纹样，也是十分鲜亮。”
卿云道：“就用那匹浅孔雀蓝妆花缎吧，海蓝色太厚重了些，他小小年纪，用这个颜色还早了些。”
如此这事儿一啰嗦，天色便黑沉了下来。便只得明日再去勇毅候府看个究竟。
翌日。卿云吩咐了玉簪选了不带花纹、不掺金线银线的衣素缎两匹，预备送去给他他拉氏，上头还都贴着上用的鹅黄签字，算得上够体面的礼物了。
赶去勇毅候府的时候，也才刚过辰时而已。
纳喇欣德的院中，有戚瑛瑛和茜香伺候在侧，卿云倒是通行无阻地进去了。便瞅见纳喇欣德穿着一身银蓝色斜纹锦寝衣。神色呆呆木木坐在床榻上，跟丢了魂儿似的。戚瑛瑛正在抹泪，茜香也是已经哭哭啼啼了。
二人见到卿云突然进来。都吓了一跳，急忙退避一旁，恭恭敬敬见了礼。
卿云努了努嘴，问：“这是怎么了？”
戚瑛瑛哭腔道：“好不容易退了烧热。可二爷却成了这副样子！”
卿云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真的烧得傻了？卿云脚踩着花盆底。莲步轻移走到床前，仔细凝视了一会儿，的确那副样子，不像个正常人样！
卿云嘴角一扬。可是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如果纳喇欣德真的烧坏了脑子，怎么梅氏没来？卿云便问：“太老夫人呢？”
戚瑛瑛拭泪道：“太老夫人本就病卧在榻。故而不敢告之，这也是他他拉氏老夫人的意思。”
“是吗？”——大嫂的意思？
卿云又问：“请了大夫了吗？”
戚瑛瑛哭道：“大夫说。额附爷身子没事儿了，只是——旁的，只能看天意了。”
卿云忙又凑近了瞧了瞧，纳喇欣德面孔依旧木木的，眼里更是深深的迷茫之色。卿云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问道：“能说话吗？”
纳喇欣德抬头看了看卿云，他迷惘地盯着卿云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是谁？”
“哦？”卿云惊讶中带着点喜色，这副样子，该不会是烧得失忆了吧？
卿云笑了笑，问道：“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纳喇欣德突然头疼得皱起了眉头，他似是自言自语地自问道：“我？我又是谁？”
戚瑛瑛忍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急忙上前抓着纳喇欣德的手，“二爷！您还记得瑛瑛吗？”
纳喇欣德看着戚瑛瑛哭泣的娇美面庞，眼底有恸色一闪而逝，“瑛瑛？”
戚瑛瑛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太好了，二爷还记得我！”
“不是你自己说，你是‘瑛瑛’的吗？”纳喇欣德徐徐道。
瞬间，戚瑛瑛俏脸都僵硬了，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趴在床头呜呜哭了起来，“二爷不记得我了！”
纳喇欣德面露迷惑之色：“瑛瑛姑娘，我们以前很熟吗？”
戚瑛瑛听了这话，顿时抽噎得更加厉害了，她脸上泪水纵横，妆容都花了，全然是一副可怜无比的模样，浑似被主人抛弃的宠物一般，“二爷，您好好想想，您一定能想起瑛瑛来的！”
纳喇欣德却摇头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卿云看在眼里，不由窃笑，看样子，是真的失忆了！
纳喇欣德突然又抬头看了看卿云，“那你又是谁？我们是不是认识？”
卿云立刻摇头道：“不，我们不认识！咱们是陌生人！”
“陌生人？”纳喇欣德一脸疑惑之色。
卿云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错。所以呢，我不认识你，你当然也不认识我了！”
纳喇欣德迷茫地点了点头，“不认识啊……”说着，他蹙了蹙眉头，他又仔细凝视了卿云片刻，“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熟悉。”
卿云挑了挑眉，一点不记得戚瑛瑛了，居然还觉得她熟悉？是恨得太熟悉了吧？卿云轻轻一笑道：“那肯定不是你的错觉！”——她可没心情跟纳喇欣德人情，便笑道：“好了，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只是卿云刚一转身，便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抓住了。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她瑞雀绣纹的衣袖，攥得死死的，不肯松手。
卿云回头瞪了一眼那大手的主人。
纳喇欣德认真地道：“不对，我肯定认识你。”
卿云不耐烦地道：“说了不认识了！你烦不烦啊？！”——她也不想跟纳喇欣德再认识一下！！
纳喇欣德被卿云吼了这么一嗓子，手一哆嗦，瞬间松开了，他讷讷道：“那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卿云哼了一声，“说我不认识你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
纳喇欣德徐徐道：“可我觉得，我似乎是你很讨厌的人。”
卿云撇了撇嘴，算你有自知之明！！卿云才不耐烦跟一个失忆的人啰嗦，直接扭头便要走。可纳喇欣德却突然伸手，这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有完没完？！”卿云气得鼻孔都冒烟儿了，怎么纳喇欣德这个人失忆不是失忆都那么招人嫌啊！！
纳喇欣德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再度问道：“你到底是谁？是我的什么人？”
“我不认识你！！”卿云咬牙强调道。
一旁戚瑛瑛自然才不会开口解说什么，可通房丫头茜香思忖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二爷，您是大清的额附爷，这位是和硕怀恪公主，是您的妻子！”
丫的！！卿云突然很想把这个通房给掐死！老老实实跟戚瑛瑛似的，装哑巴不就得了！！那么多嘴多舌干什么？！
茜香被卿云的恶狠狠的表情和吓着了，忙低头瑟缩到后头，不敢再多嘴半句了。
纳喇欣德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原来我们是夫妻？”
卿云嘴角抽了抽，她打心眼里也从来没承认她和纳喇欣德是夫妻关系！顶多算是名义上的夫妻！她穿越来之前，怀恪和纳喇欣德就已经是两相厌烦，她来了之后，更是视若仇寇！
所以看到纳喇欣德那副欢喜的样子，卿云有点胃疼，这还不如喊打喊杀来得爽快呢！
纳喇欣德嘿嘿傻笑了笑，“既然你是我的妻子，那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是怎么了？”
卿云瞥了一眼抓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冷冷道：“松开手！”——姑奶奶是来幸灾乐祸的，没义务回答你的疑问！
纳喇欣德摇头，他道：“你不是我的妻子吗？理所当然，不是应该陪着我吗？为什么你才来一会儿，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