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桃源仙地（四）

    龙王敖广心中在良知与服从之间徘徊，想道：“我呢？我曾经也有为民谋福祉的追求，可岁月的沉淀与消磨，渐渐没有了激情，没有了理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开始图享安乐，开始不作为呢？明明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禁雨会给九州造成灾难，可就是不敢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去质疑！自己坐在那位置，在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龙王敖广猛烈叩问自己：“不行啊，禁雨已造成黎民苍生严重苦难，我不能视而不见啊！这有违神道宗旨，有违正道本质！我懦弱无为，不如这对年轻人啊！”

    他思忖后下定决心要为这九州苍生做点事，说：“我现在可用我一点力量先布云，一是遮挡烈日，缓解下干旱；二是只要神帝一放出白龙，白龙是我灵兽，可知我意，会马上施雨，不耽误时间。”

    “龙王，我们等你完全康复后，再请你布云，先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凤紫霞顾虑。

    “谢谢凤姑娘关心，但我没事的。我这伤不影响布云，而布云也不影响我养伤。”龙王敖广微微一笑。

    孙悟空和凤紫霞心存疑惑，但又无法判断。

    “你们不必为我担心。”龙王敖广见两人凝神沉思，高声说道，“如今九州百姓危难当口，刻不容缓，我必须尽快布云，不能再负我职责。”

    说完，他腾空飞起，挥洒灵力。不久乌云翻滚奔腾，如同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涌到九州与花果岛上空，天空顿时阴沉。

    岛民看到毒日被遮，酷热的天气有所舒缓，大家都欣喜地集会在生命树下。

    一个时辰后，龙王敖广驾云下来。凤紫霞等正要朝他道谢时，突然龙王猛烈咳嗽，接着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整个人一下子丧失活力，奄奄一息倒靠在树边。

    凤紫霞急切地叫喊：“猿老！”

    “我已跟他说了在他养伤期间，不可妄动灵力。”老猿仙过来，一脸凝重地说，“否则会……可他偏……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了。”

    凤紫霞鼻子一酸，眼泪流下。她喃喃问道：“龙王，你这是为什么呢？”

    “是你和孙悟空惊醒我，让我明白九州风调雨顺才是我这个龙王真正职责。”龙王敖广语重心长。

    凤紫霞说：“可你身上有伤，等你伤好后，再……”

    “时间来不及了，我这布云只能坚持一个月。”龙王敖广轻轻摇了摇头，说，“一个月后神帝还不降旨下雨，这九州便到了十年大旱，到时恐怕会出现大规模的人吃人现象。等天庭再任命新龙王，册封新龙兽时，九州王朝上下可能道德已全部沦丧，人性全无，那时九州真正成了地狱。”

    孙悟空、凤紫霞、老猿仙与岛民们均惊惧良久，没想到现在形势如此紧迫。

    龙王敖广继续说道：“凤姑娘不用难过，这是我的选择。我已抱着要死的心，我就算伤养好，也无能为力保护我子民了，这在我眼里，等同是废人，是比死还要难受。”

    他目光黯淡，说：“我本想到天庭奏请神帝，请求降雨，但想想天威难测，帝命不可违，且我也怕中间有魔教作怪。这九州己悲声载道，我不能再拖延，曾经我犯的错，就让我承担责任吧。”

    凤紫霞、孙悟空、老猿仙与岛民们泪水禁不住地往下流。龙王敖广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我能在这么多人的泪水中死去，说明自己做对了，这是死得其所，大家不要伤心。”

    凤紫霞领着所有岛民，向龙王敖广再次致敬谢恩。她轻声问道：“龙王，你有什么嘱托呢？我们定当去办。”

    “东海龙城及下一任龙王自有天庭做主安排，我不去担心，让我牵挂的是一个深藏数千年的心事。”龙王敖广两眼发光，轻轻说道，“数千年前，我喜欢上炎帝最小的女儿精卫。有一天她又来海边玩耍，我想创造机会留住她，向她表白，可没想到我用力过猛害了她性命。后来炎帝要我偿命，是凤凰女神为我求情……”

    龙王敖广缓缓下呼吸，接着说道：“虽然后来炎帝饶我不死，但天地法庭判我流放从军，戴罪立功。后来发生神妖千年大战，我骁勇善战，奋不顾身，军功颇多。在我父王万年离去时，神帝酌情，免除我当年罪过，恩准我回来继承王位……”

    他期待的目光，继续说道：“但其实自精卫离逝，我一直活在愧疚与自责当中，有了心魔这次才被魔女迷惑住。今我向苍天祈祷，让我死后变成一只海鸟，向精卫说声对不起，然后用一辈子守卫在她旁边，山盟海誓，永不分开。这是我唯一的遗愿。”

    龙王敖广手里闪出一个他准备很久的许愿飞瓶，飞瓶里装着他已立好的遗嘱灵语。

    他放开手，许愿飞瓶瓶底喷出烈焰，极速腾空直上，飞到九天之上的祈天坛。许愿飞瓶瓶盖自动打开，遗嘱灵语飘进极乐世界那深而幽静的星海当中。

    龙王敖广向天悲喊一声：“希望我的死能把众神目光引来，关注九州这场苦难，也为众神敲起警钟，正视一下神原来的初心、光辉与伟大是什么！”

    喊完，他闭上眼睛，带着复杂的心情灵逝。几滴龙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落到了生命树树根上。

    大家看龙王敖广撒手而去，都纷纷悲伤流泪，泪水浸润了生命树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