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你还想活吗？
来人说，“这耳坠原本是出土文物，后来被收纳进了博物馆，是无价之宝，有一年出了个很出名的盗窃组织，把博物馆烧了，这耳坠就流落进了黑市，后来听说大国派了一队人抓这伙盗贼，不消半年就把老巢给缴了，你猜猜这队人是谁？”
裴惊远不知道。
来人笑着说，“当初带头追缴的人，就是裴总你啊。”
裴惊远蹙眉，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最近记起来的东西，没有印象。
珑胆之前跟他说，他追捕她追了半个地球，裴惊远都觉得不可思议。
哪有女婿想要丈母娘命的。
但是珑胆那人，不会随便开玩笑。
她说有就肯定是真实存在过的，所以现在这个人说这对耳坠跟他有关系，裴惊远就会信。
裴惊远看着手里的耳坠，觉得好笑。
没想到兜兜转转，回到了自己手里。
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大国，成为了一名普通的丈夫和父亲，那么这高价买来的东西，他可不会再归还。
他得以自己的宝贝闺女为主。
裴惊远让霍弥帮乐善出了气，乐善心情挺好的，晚上回来还主动帮裴惊远泡脚。
水里泡了中药包，是她下午特意去找林喜要的，味道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裴惊远跟没有享过福似的，对着这按摩桶一顿拍，然后发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里动态少得可怜，都是发一些孩子的东西，这一发就不得了，直接就是九宫格。
于倾心刷到了这条动态，都想装作不认识裴惊远。
乐善道，“爸爸，我帮你洗吧。”
裴惊远正在回复那些酸子的评论呢，闻言马上挥手，“不用，我自己来。”
乐善刚才也就是顺口说说，她也知道裴惊远舍不得让自己洗。
她坐在一旁，说，“我可报答过你了啊。”
裴惊远手机盯着屏幕，眉眼带着笑。
对乐善都敷衍了，“嗯，我知道。”
于倾心趁这会乐善有空，把那耳坠拿过来。
乐善第一次看见实物，双眼顿时一亮，眼里全是欣喜，“找到啦！”
“嗯，你爸可没少花心思。”
乐善由衷感动，“谢谢爸爸，我会好好保护它，然后争取传给我的儿媳妇，孙媳妇，重孙媳妇。”
“……”
裴惊远想到乐善要结婚生子，一下子就没心情了。
他关掉手机，认真泡脚。
乐善太开心，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小情绪，去试戴耳坠了。
耳坠比想象中的要小很多。
只有小拇指大，乐善把头发放下来，有一半掩藏在头发里，并不夸张。
红色的宝石，把她的脸映出一层柔软的光圈。
于倾心看她开心的样子，突然感觉她好像瞬间长大了。
仿佛即将展翅离开的鸟，出了窝就再也不会回来。
于倾心一阵心酸，心里如同堵了一块石头，那股子难受难以言喻。
一旁的裴惊远假装看屏幕，实际上余光一直在看乐善，见她那么高兴，刚才的不开心也就烟消云散。
算了。
现在不是还在身边么，还有几年呢。
于倾心拨了拨乐善的头发，柔声道，“好看，要给小珠子看看吗？”
乐善眨眨眼，点头。
于倾心给她拍。
乐善朝着镜头微微一笑，像极了大家闺秀。
发给小珠子之后，于倾心问道，“小珠子才出来多久，就三番五次的受伤害，看样子身边得安排一个人。”
乐善闻言，心里也有点失落，“我感觉他去哪里都会被欺负，妈妈，你说我该把他安排在哪里？”
“他最应该自力更生，而不是让你安排。”
乐善皱眉。
“你看你觉得这话不对，但这是事实，他的命运还没有惨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他有你协助就是天大的恩赐，所以剩下的路他得自己走，不然不管你怎么帮忙，都扶不上墙。”
乐善垂下眼眸，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于倾心道，“当然，如果你喜欢他，那就当我没说。”
乐善一怔，摇头道，“妈妈没有，我对他不是喜欢。”
“没关系，妈妈不会阻止你去喜欢别人，只要你觉得值得，那就可以付出真心，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乐善微微一笑。
虽然于倾心跟裴惊远说的话都差不多，但是显然于倾心的更能让人接受。
她心情不错，“那妈妈，我去学习啦，我跟爸爸打了赌，这一次期末考试我要进前十呢。”
“好，别太辛苦。”
乐善回到房间，就收到了小珠子的回信。
小珠子说：耳环很漂亮，我好像见过。
乐善来了兴趣，问他：你在哪里见过？
小珠子躺在病床上，回忆起这一对耳环的来历。
他的印象里，这耳坠被父亲拿回来过。
那时候还很小，父亲常年不在家，时常都是深夜回来，有一次他起来上厕所，看见父亲悄摸给了母亲一个盒子，当时就是这一对耳坠。
那对耳坠太漂亮了。
即使他一个小男孩，对美没有定义，都觉得那耳坠漂亮。
再后来，他的父亲入狱被杀，他流落在孤儿院，就被仇家接走，做了养子。
如今这耳坠在乐善手里，是因为一模一样的有很多，还是她知道这耳坠的来历？
小珠子隐约觉得是后者。
他问道：你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吗？
乐善说：我父亲送我的。
小珠子对裴惊远的印象很深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顿时不敢再问了。
跟乐善之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题，说了两句就结束了。
乐善却在想，以后要让小珠子住哪里才是绝对安全的。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两个小时候，乐善听见裴圣渊好像回来了，又被裴惊远一顿教训。
裴圣渊怕裴惊远，虽然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怕，但是嘴上肯定不敢反驳，裴惊远说什么就是什么。
乐善就起床下去凑热闹。
她平时在家的乐趣，就是看裴圣渊被教训。
这会正好睡不着，那就下去凑个热闹。
裴圣渊这会正缩着脖子，站在那跟个乌龟似的，裴惊远不管说什么他都不敢吭声。
跟平时的嚣张跋扈完全两个样。
乐善穿着白色的蕾丝睡衣，站在楼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裴圣渊对她龇牙咧嘴，表示不服气。
裴惊远看见了乐善，想到她得早睡，也就暂时放过裴圣渊，“上去睡觉吧，晚上不准再玩游戏了。”
“哦……”
“我随时能查到我的身份信息，要是有登陆提醒，我会马上缴了你的手机和电脑。”
“……”
好烦啊，他现在是未成年，用的身份是裴惊远的，时时刻刻都要被监视。
“上去吧。”裴惊远转身回了主卧。
他一走，裴圣渊就跟出了笼子的鸟似的，蹦蹦跳跳上了楼。
乐善撑着下巴，“你今天又干嘛去了？”
裴圣渊吊儿郎当道，“我还能干什么，读书吃饭睡觉呗。”
“你要是真的这么本分，爸爸怎么可能会教训你？”
“那是爸嫉妒我比他玩得花。”
“你瞧你这嘴脸，是我我也会教训你。”
裴圣渊嘿嘿一笑，跟乐善站在一块。
他长得快，虽然跟乐善差了四五岁，可快要跟她差不多高，站在一块，不像是芥蒂，更像是兄妹。
裴圣渊问，“那你呢，你怎么现在还没有睡？”
“我睡不着，有个问题困扰着我。”
“什么事儿？”裴圣渊最喜欢给人排忧解难。
这样显得他特别能。
乐善对裴圣渊畅所欲言，“我在想小珠子，他在哪儿都容易被欺负，我得把他带到身边才放心，可是爸爸肯定不允许我跟他走太近，我怎么办啊？”
“……”
裴圣渊咬了下嘴唇，摸着下巴道，“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其实那小子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你赶紧换一个人喜欢吧。”
“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把他当朋友，我可怜他，所以想尽可能的让他过好一点。”
“你可别做慈善了，值得吗？”
“值得，我开心，我心里舒服，那就值得。”
“……”
裴圣渊无奈咽了口唾沫，说道，“那好吧，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喜欢小珠子？”
“不是喜欢。”
“那行，我就给你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裴圣渊在乐善耳边说了几句话。
乐善瞪大眼睛，“你这不是找死吗？爸妈又不是瞎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啊！”
“你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出事，真出事了我给你兜着，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反正他们打不死我。”
“……”
乐善仔细想了想，其实有点心动。
他们现在都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很多事情只要一上脑，就会马上去做。
没有那么多考虑。
就好比去黑市，就好比买回小珠子，都是一时冲动的后果。
他们对这后果挺开心的。
稍作思考，乐善就才去了裴圣渊的方法。
但是裴圣渊有个条件，“你得先把你的身份证借我，我晚上要玩游戏。”
“没问题。”
身份证的事儿好说。
第二天，两个人同一时间起床，吃过早餐，姐弟俩就跟双面胶似的，一块出门了。
于倾心跟裴惊远提了个醒，“他们俩不对劲。”
“不对劲也有裴圣渊保护她，没事。”
“……”
感情是把儿子当保镖呢。
今天他们上完课回来，都异口同声说晚上有约了，得晚一点再回来。
裴惊远也不问他们去哪里。
不是不想。
是他们俩不准他一直查他们的踪迹。
问都不行。
裴惊远摩擦着手机，实在是难捱，跟于倾心说，“老婆，以前他们干什么我都没兴趣，但是现在他们有约，我就心里难耐，特别想知道到底去哪里了。”
于倾心失笑，“你是越老越寂寞了。”
“是吗？”
“对，你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懒得动，可是心却越来越空。”
裴惊远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一旁，凑到于倾心身边。
于倾心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
裴惊远拥着她，“也不能说完全空了，我有你，心里就是满的。”
裴惊远微微一笑，脑袋靠在他怀里。
裴惊远的胸膛还是那么温暖，熟悉的味道几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他们面朝大窗，炙热的阳光明晃晃的照着眼睛，于倾心满脸幸福，“裴惊远，我们多少年了？”
“准确来说，是二十一年了。”
于倾心眯着眼睛笑得咯咯直颤，“是啊，二十一年了，我们两个孩子也都长大了。”
她摩擦着裴惊远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活不了多少时间了，你活够了吗？”
“够了，也没有。”
“哈哈哈，我也是。”于倾心闭上眼，“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像是骨子里的dna。我怎么都躲避不了，可我太想忘记了。”
“我时常想起你出任务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我怕你再也回不来了。我还时常想起我们第一个孩子……”
每次提起于炀，于倾心的鼻子就会酸涩。
她已经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了，可是于炀无论如何都无可替代。
于倾心哽咽着笑，“他可真小气，后来居然都不来我的梦里了，我啊……就只能靠梦见他再摸摸他的脸了，他居然也断了我这个念想。”
裴惊远握紧了于倾心的手。
他没有说话，是因为心里的疼，压迫着他无法开口。
他其实没有想起于炀是谁。
脑子里似乎特别排挤这段记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于炀跟自己的那些日子。
但是，生理上的疼痛他怎么都无法抗拒，于倾心难过的时候，他就好像被刀尖剜着胸腔里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失去的是他的亲儿子。
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怎么能不疼呢。
裴惊远抱紧了于倾心，下巴埋进她的脖子里，“于倾心，其实我还想多活很多年。”
于倾心心尖一热，眼泪滑下脸颊。
可是她不想了。
这人间不值得，她不想再来了。
“不过你不喜欢，我这辈子就这样吧，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于倾心失笑。
会吗？
他们知道都不会了。
这一生一旦结束，最后一丝念想成了青烟，他们就再也不会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