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章 老斋姑
王惠贞对汪元贞说：“那我走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来找我哈？”
汪元贞轻轻笑道：“那就谢谢惠贞姐了——”她的笑中浸进了几多讥讽。 王惠贞当然听出来了，可她没跟她计较，她和伙计匆匆走出汪元贞家，她问伙计：“有什么事，你还专门从县城赶来这里找我？”
伙计：“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打开店门时，发现我们店门口有一个老人家躺在地上，已经快没气了，我们已把她送到了诊所里，你快回去看看吧。”
“老人家怎么样？没——没死吧？”
王惠贞惊问。 伙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大夫正在诊治。”
王惠贞坐上伙计赶来的马车，急急忙忙地回到县城，王惠贞直接跟着伙计来到诊所，看到躺在病床上已经苏醒的老人。 王惠贞第一眼看到老人头上戴的首巾，她知道，这是一位斋姑娘，老人大概五十多岁，清瘦，满脸绉纹，肤色腊黄。 王惠贞拉着老人的手问：“大孃，你哪个村的，怎么会昏倒在我们店门前呢？”
老人说：“掌柜的，我走到你家店门口，头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多谢你的伙计救了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好多了，我要走了。”
老人说着起身要离开，大夫忙送上两包药说：“你还得吃两付药。”
老人摆手：“多谢大夫了，我没有钱，不能要你的药。”
大夫摇摇头说：“这两付药不要你的钱，身体要紧，你拿去吧。”
老人说：“你的药也是花钱买来的，我不能要，我这点小病没事，歇息两天就好了。”
她还是不肯拿药。 王惠贞看这老人的模样，估计是她家里穷困，要是自己的母亲在，也就差不多这年纪，况且这老人还是个斋姑娘，没儿没女，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王惠贞拦住老人说：“大孃，我也是斋姑娘，你恰好到了我的痁门，这是我们的缘分，这药由我来付钱，你拿着吧。”
她说着把钱付给大夫。 大夫在收王惠贞的钱时，把她叫到一边小声说：“老人家没什么大病，这次是饿的，但这药还是要吃，补补身子。”
王惠贞一听“饿的”两个字，鼻子一酸，差点流泪，她把药递给老人说：“大孃，你拿好了，这药还是要吃的。”
老人惊异地看着她：“你刚才说也是斋姑娘？你怎么没戴斋姑娘的首巾？”
王惠贞轻轻一笑：“说来话长，我真是斋姑娘，我叫王惠贞。大孃，我看你身体还虚弱，请你到我店里坐坐，休息好了再走好不好？”
“好好，你是斋姑娘，我就跟你去，去坐坐。”
老人听说王惠贞是斋姑娘，她就象见到了亲人，看王惠贞的目光里一下子多了一层熟悉与亲热感，这目光让王惠贞也倍感亲切。 王惠贞带着老人出诊所，马上买了些点心送给老人，老人不好意思地边走边吃边不停地感谢王惠贞。 回到店里，她又马上给老人泡上茶。跟老人聊天时，老人数着胸前的念珠，对王惠贞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老人姓石，原名叫石玉霞，家住坝北。家中有一兄一弟，还有两个妹妹，十二岁时当斋姑娘，改名叫石霞贞。 一晃就是几十年，送走了父母，也帮哥哥弟弟两家拉扯大七八个孩子，前年，她哥哥去世，她跟弟弟一家过，去年，弟弟也不幸病故。 之后弟媳对她越来越不好，她在屋里为一家人做家务，什么活都做，可吃饭时却被弟媳赶到灶房，不能和弟媳一家人一坐饭桌旁吃，有时甚至只能吃到一些残汤剩饭。 有时她忍无可忍跟弟媳讲几句道理，弟媳就把她赶到她嫂子家，她嫂子虽然没有弟媳恶，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就这样常常被嫂子和弟媳当皮球踢来踢去。 更让她伤心的是，她亲手一个个帮着拉扯大的侄儿侄女们也不规劝他们的母亲对她好点，反而只是在一旁看热闹，说风凉话。 三天前，她与弟媳和嫂子吵了一架后离家出走，想到县城来给有钱人家当佣人混口饭吃，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她拉不下脸向人讨饭，饿了一天一夜，这才晕倒在王惠贞的店门前。 听完石霞贞的讲述，王惠贞感慨万分，她没想到眼前这位一生敬佛念经的老人会落到这到这么一个凄惨的结局，她不明白菩萨为什么不帮帮这位可怜的老斋姑娘。 王惠贞也简单向老人讲述了自己的情况，最后她问：“石大孃，我这店里和豆腐作坊里共有三个男伙计和七个斋姑娘，如果你愿意，我想让你留在作坊里给大家做饭，工钱跟他们一样，不知你愿不愿意。”
石霞贞一听，忙站起身说：“王掌柜，我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哦？我哪有不愿意的，我当然愿意啊！你是个好人，你有菩萨心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谢谢你！谢谢你！”
老人激动地说着，双手舍十，不住地对王惠贞点头。 于是王惠贞把石霞贞带到豆腐作坊，把她介绍给大家，她说石大孃年纪大了，要其他斋姑娘和伙计多关心老人，几个斋姑娘非常高兴，说以后可以跟着石大孃学经念经了。 安顿好石霞贞老人后，王惠贞在从作坊走回城里店铺的路上，看见远处山巅夕阳正缓缓西沉，万道霞光照耀着层层迭迭的山峦，她觉得那起伏的山峦就象念佛修行道路上的道道坎坡与难关，而那红红的霞光就是佛的光芒，是佛的指引，她每做一件善事，就是迈过一道沟坎，就离佛更近了一步。 是的，她对自己说，信佛不一定要天天烧香念经，每一次行善，每一念慈悲都是都是在让自己离佛更进一步。 想到这些，王惠贞感觉走起路来更加轻松，心里的那片神圣的佛地更加敞亮。 可王惠贞没有料到，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来了一群人围在她店门口，这些人自称是石霞贞的嫂子弟媳和一帮侄子，他们围着王惠贞，要一个说法。 王惠贞：“你们要什么说法？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没跟你们打过交道。”
石霞贞的弟媳说：“你为什么把我家的人石霞贞留在你这里？你问过我们同意不同意了吗？我们当然要个说法。”
王惠贞反问道：“哦，你们还知道石霞贞是你们家的人？你家的人为什么不留在你家里？为什么要出走？是她自己走的还是你们把她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