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 聪明的小弟

    林中飞说：“我知道不能娶到你，你是天上的菩萨。我娶地上的你妹妹总可以吧？放心，我会拿她当心肝宝贝的。”

    林中飞说完头也不回，上马离去。　　王惠贞的脑中好一阵一片空白，眼中也一片空白。渐渐的，视线中才看着接亲队伍渐行渐远，唢呐声被田野上的风吹得七零八落，如零落的羽毛般消散在寂寥的空中。　　直到那队伍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侧过身用手背抹了抹被泪水冲洗的冷冰冰的脸。　　林中飞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这只队伍是他二百多号兄弟中的十多个，看着这平坦宽阔田土肥沃的金谷坝，他想到了自己的故乡，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林中飞出生在距此数百里的另一个地方，他的家乡也有一个坝子，只是没有金谷坝这么大，他父亲是晚清武举，曾在军中任职，大清灭亡后，父亲退隐在家乡，长期盘踞山里的土匪头子周一刀多次邀约他父亲上山入伙，均被他父亲拒绝。　　周一刀一怒之下带人下山抢了林家，父亲与土匪激战，十三岁的他在父亲的拼死掩护下逃了出来，包括父母在内的其余十一名家人全部被杀，他逃到了山里另一个与周一刀有仇的土匪巴二爷那里。　　苦练十年功夫，他终于杀了周一刀报了家仇。巴二爷因病死后，他成了寨主，带领手下近两百兄弟盘占几个山头。他定下铁律，在山中商道上只抢需要的货物不杀人，如果迫不得已要到平坝，也只抢为富不仁的大户，绝不抢老百姓。　　林中飞的母亲一生念佛，家中设有佛堂，初一十五也吃斋，她广阅佛经，“菩萨赌”的故事就是她在一本佛经里看到讲给林中飞听的。　　前年那次在林中与王惠贞打“菩萨赌”时，王惠贞的临危不惧视死如归让他敬佩不已，王惠贞默念佛经的模样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　　他知道王惠贞这样的人是不会放弃当斋姑娘嫁给他这样一个土匪的，之前被赶下山时，他只想找王惠贞谈谈，他觉得能够从王惠贞这里得到他东山再起的勇气，没想到王惠贞失踪了，他却跟她妹妹好上了。　　王惠贞在他心中象一个菩萨，菩萨只能看不能摸，而他看着妹妹，就等于看着了姐姐，他心中埋藏着如此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　　冬去春又来，来年春的一天，王惠贞正在田里为秧苗田灌水时，听见云贤在叫“大姐——”　　她一看，云贤带着一个人在田埂上一晃一摆地正朝她这里走来，那人身着长衫，戴着眼镜，一看就是先生模样。　　是不是云贤在学校里惹祸了？一丝担心升上心头。　　两人到了跟前，云贤说：“大姐，这是我们的学校的常先生，常先生说有话要跟你说。”

    “你好，我叫常有志。”

    常先生微笑说着向王惠贞伸出手要跟她握手。王惠贞只说：“常先生好。”

    她并没伸出自己的手，却稍稍侧了一下身，不正对常先生。这常先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她听说现在城里的先生小姐们与人见面时都时兴握手，她想一男一女当众拉手，这多害臊啊，何况自己是斋姑娘，认识的男人都不能触碰一下手，何况陌生男人。　　常先生先是一愣，继而一下明白了，他收回手搓了搓，笑着说：“瞧我这记性！王云贤都跟我说过你是斋姑娘的，我一时忘记了这点，不好意思啊。王云贤说你是大姐，家里的大事由你作主，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王惠贞好奇地问，一个教书先生找她能商量什么大事呢？　　常先生：“是你弟弟王云贤念书的事。王云贤是我教过的——不，是我见过的学生中最聪明的一个，他现在虽然还在高小最后一年，可初中一年级的课程他都已经学完了，甚至他感兴趣的一些高中生大学生才看的科学书他都看过了。”

    “他这样的学生，如果继续在这里跟着其他学生学习，不但浪费时间，还太浪费他这份聪明了，我建议你把他送到丽江的中学去直接念初中二年级，今天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事的。”

    王惠贞惊喜地看着云贤：“小弟，是这样的吗？”

    云贤骄傲地说：“是的大姐，你不在的那一年多里，我知道我没能力去找你，我要好好学习等你回来时给你一个惊喜，我自己学完了高小的全部课程，又请常先生帮找来一些初中的课程和其他书来自学，我发觉那些东西都不难学，自己看书就能看懂八九成。”

    王惠贞激动地象捡到了一个宝贝，她搂住云贤的肩膀，眼里闪着泪光说：“小弟，你已经让大姐惊喜了，大姐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念书，你以后一定会让大姐为你骄傲的。”

    王惠贞对常先生说：“常先生，谢谢你为我家小弟操心费神，只是他现在高小还没毕业，人家丽江的初中会收他吗？”

    常先生：“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写信给那边的中学联系好了，他去了，只要通过他们的考试，就可以直接念初中二年级。”

    王惠贞：“常先生，太感谢你了，我是斋姑娘，不能给你鞠躬，让小弟代我感谢先生栽培。”

    云贤说：“谢谢常先生！”

    深深地给先生鞠了一躬。　　常先生忙扶起云贤，他看着王惠贞说：“我知道，你们没有了父母，虽然这是你们的不幸，可是，王云贤有你这样的大姐，真的是他的幸运，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是吧，王云贤？”

    “是！先生！哈哈哈——”云贤高声答道，少年清脆爽朗的笑声在春天的田野上飞扬。　　这天下午，王惠贞多做了两个云贤喜欢的菜，把打算送云贤去丽江念书的事跟云忠和杨淑芬说，两人都赞同，说再苦再累也要供他念书成才。　　要到丽江念中学，花费不是小数目，比云诚在县城念中学花费要多，王惠贞东拼西凑勉强凑够了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又找到刘大锅头，从自己租借给马帮的骡马里赎取回一匹骡马，可驮东西又可让云贤在走累时骑。　　在仲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王惠贞牵着马带着云贤跟随一个去丽江的马帮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