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需要你
雨夜是湿的,灯光是柔的,菜是辣的,蛋糕是甜的。 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最最好。 时针指向十二点,那句“生日快乐”也就说出了口。 透过窗户看窗外的雨,雨中有路灯,灯下有雨线,光中有粼粼而飞的水花。 “这样的夜景也不错。”
云绣抬手,手掌擦了擦窗玻璃,“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越言辛就站在她身后,揽着她的腰,笑话她:“这玻璃上又没雾气,你擦什么?”
“行为艺术,不行么?”
云绣狡辩着。 “没说不行。”
越言辛凑近她一些,“不过,这首诗有些伤感,不适合我们。”
云绣问他:“那什么适合我们?”
“春晓一块紫,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越言辛吞吐的气息浊了一些,亲吻随之而下,也渐渐浊了。 他想,他足够克制,总能在最后时刻保持一丝清明。 可这一次,云绣亲手扼了他的清明。 她抱着他的脖子,半分不肯后退。 越言辛看见她眼中燃着不同往日的火,幽幽的,深邃的,像深不见底的渊,渊底是什么,他似是明白,又不明白。 越言辛喘了口气,无奈地钳着她:“绣绣,你……想做什么?不要乱来,我今天是不太开心,可也不想你这样安慰我,懂吗?”
“你有没有听过昙花的故事?”
云绣忽而问他。 越言辛不知话题怎么转到故事会了,以为云绣是想转移话题冷静冷静,便顺着她的话讲下去:“没有。什么故事?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云绣歪头下去,窝在他还在发热的颈子里,声音也温温的:“传说昙花曾经是一位花神,她原本四季常开的,但她爱上了给她浇水的年轻人。玉帝大怒,惩罚花神一年只能开一瞬,还把给她浇水的年轻人送到灵鹫山出家,在那之后,花神成了只现瞬间的昙花,浇水的年轻人成了佛主身边的韦陀尊者,忘记了花神。”
“但花神忘不了年轻人,她知道每年暮春,韦陀都会到山下去采摘露珠,所以她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希望韦陀能看到她,想起她。”
话音缓缓落下,越言辛握紧云绣的手:“有些伤感的故事。从哪里听来的?田野调查的时候听人讲的吗?”
“也许是。”
云绣说道,“不太记得谁讲的了,可故事就是记得很清楚。”
越言辛低头去亲亲她的额头:“只是结局不太好。怎么想讲这个故事给我听?”
“讲给你听,不是想你听结局。”
云绣自她脖颈里抬起头来,目光沉沉,“你觉得,花神和浇水的年轻人,是谁需要谁?”
越言辛一时转不过思路来,又听见云绣说:“昙花需要雨露,没有浇水的人,她会干枯,会凋谢。但浇水的人,为什么会日日去给昙花浇水?他不也是想看到昙花健康成长,看到她开花吗?不是也会因为看到花朵盛放而欢喜吗?要不是两情相悦,玉帝何必贬一个下凡,送一个出家。”
她还散着温度的手掌捧了他的脸颊,眸子中有似水柔情:“越言辛,你总觉得你像是需要浇灌的那株昙花,没有水和阳光,就会死。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这株花,会难过,会失去原本欢喜的自我。”
“越言辛,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不是为了安慰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度过难关。是我我自己,为我自己的欢喜快乐。”
越言辛心中似有一根弦触动,继而许多弦触动,此起彼伏,再也无法宁静。他拥紧云绣,言语在亲吻间被搅得细碎,吞咽入腹,理智与冷静也被搅碎了,什么都不剩。 只剩下这个渐渐沉的夜,这场渐渐深的雨。 还有渐渐暗的光。 云绣一直喜欢越言辛的眼睛,喜欢他眼睛里的瞳色,喜欢瞳里的光,发光的时候,像是熠熠生辉的黑曜石。 也喜欢他线条深刻的下颌,显得立体又深邃。喜欢他薄薄的唇,散着温温的热度。喜欢他的耳朵,听力够灵敏的。 喜欢他的一切。 也喜欢他对她做的一切。 譬如现在,他指骨分明的指节扣入她的指尖,十指相扣,为她抵消许多紧张与不适。 云绣的身子随他轻轻地颤,目之所及,灯光暗淡。 入耳之音,低沉不休。 云绣抬起手去挡他的眼睛:“别、别这么看我。”
声音尚带着抽泣后的喑哑。 “好,我不看。”
越言辛照顾她的情绪,知道事过之后,她此时身体不适,心情更是复杂,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我去把灯关了,好不好?”
越言辛问她。 云绣晃了晃脑袋,撤下手来,翻过身去:“你……抱抱我好不好?”
越言辛胳膊伸过去,一手给她枕着,一手抱着她的腰,声音轻柔:“绣绣,在想什么?”
“在想你。”
云绣答得坦诚。 越言辛搂着她,继续问:“想我什么?”
他知道他仍有不满足,可他顾忌云绣的身体感受,再强的冲动都压抑下去。 云绣后脑勺蹭了蹭他的胸膛:“我好像和你更亲密了,这种感觉……”云绣停了几秒,去想一想能够描述这种感觉到词语,寻了一会儿,也没寻到合适的描述,“这种感觉很好,我……很喜欢。越言辛,我好像,更爱你了。”
“真是个傻瓜。”
越言辛很少听到云绣这般直白的告白,心里的激动散不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来回应在,只能收紧了臂膀,更加亲密地抱着她,“我一直很爱你,一直很爱……要是知道你喜欢这感觉,我早该……” 早该行动的。 如献祭般赤城的吻在她脸颊上流连,由放肆到克制,浅尝辄止。 轻柔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快睡吧,我陪着你的。”
“明天下午有课。”
云绣半眯着眼睛,开始念叨起来,“通识课不敢随意发挥,廖院长说教材要换了,明年又要重新备课……” 云绣以为痛楚会令她辗转难眠,可她眼皮却越来越重。 “要出期中的卷子,我也不清楚要出什么题才好,教务处的要求也不列清楚……这周我还要去报销,财务处可不好应付……” 念叨着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余了浅浅的呼吸声。 越言辛扬起清浅的笑,俯身去吻她的额角:“晚安,绣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