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念申遗
时隔半年,云绣再一次来到了怒江。 怒江似乎没多大变化,依旧是猛烈的风,崎岖的路。 可也有了一些变化,譬如正在凿开隧道的山体,正在修建的信号塔。 冬日的怒江之路更不好走,在下一场风雪到来之前,几人必须要趁着这个间隙入山,而后,待到雪融路通,才能出山。 那便是年后的事情了。 烈风携寒,从兰坪客运站下了车,怒江的风迎面扑来,又烈又猛。云绣拉起脖子上的围巾,挡住脸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张主任派的人已经等在客运站,一见高瑜几人,便接上了面包车。 “今天几位老师先好好休息,我带你们去吃羊肉汤。”
说话的是张主任的秘书小何,“明天早上,我们再谈调研的事情。”
他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云绣身上:“你是小云同学吧,我们又见面了。”
云绣点头:“你好,何秘书。”
小何又去与高瑜说些话,云绣听了一会儿,都是与申遗工作有关的事情。 据小何的说法,他们围绕“搓磋”舞形成了一百多万附带影像资料的申报材料,交上去之后,能做到就只有等待了。 “我们这两年一直在做资料的申报工作,每天都在想资料怎么做,做了怎么改,所有的精力都在这上面了。上次冯教授来了以后,我们做完最后一次补充,就报到省文化厅去了。张主任和我们啊,没少为这个事情流眼泪。”
“我们很多同志为这个事情付出了很多心血,就想是亲手养育一个孩子,要是听到不好的消息,就会觉得这个孩子弄丢了,没有了……” “这两年来,我也在想做这个事情值不值得,工资没多一分,最多就是拿了几百块的补贴,但这个工作比起其他事情来,困难太多,也漫长太多。如果最后什么都没有,我们做这些,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噶。”
小何说着,目光凄然,大概又想起申遗工作中那些心酸的事情来了。 云绣上次与冯华通参与申遗的调研,虽未深入其中,却也能窥见其工作的艰难之处,也理解当地政府工作人员的付出。 高瑜平日里严厉少言,此时却难得地放柔了语气,极富情感地说:“是啊,那么多努力和付出,不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好消息吗?安心,我相信你们的付出会有回报的。”
高瑜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的田野点在独龙江,那里也在开展申遗工作,我很清楚这个工作的困难。万事开头难,大家都在探索。”
小何表示认同,又惊叹道:“高老师你在独龙江做调研?那里环境更恶劣,比我们这里还恶劣啊。”
高瑜淡然道:“没什么,独龙江的乡亲们世代居住在那里,我不过就是去住一段日子而已。”
独龙江虽与兰坪一样,都隶属于怒江州,但地理环境恶劣,高瑜的田野点地处中国与缅甸交界的边境上,雪山连绵,峡谷陡峻,高黎贡山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每年10月到来年5月,大雪封住雪山口,那里就会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与世隔绝”,可不是一个美丽的词汇,物资无法运送其中,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那就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在属于自己的节奏中挣扎。不是世外桃源,却是贫穷、凶险。可这经济贫穷落后之地,却有丰富多元的民族民俗文化,傈僳族、独龙族、怒族……他们都独有自己的文化现象,是还未被外人所了解的文化现象。高老师所做的,便是将这些地方的真实境遇与文化生态向外界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