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往日之影
“呀啊!”
“放弃吧,铃月,你完全不适合使用盾牌啊。盾牌并不只是招架住对方的进攻就行了,还得能够将对方使在盾牌上的力给化解掉。灵猫一族并不是以力量著称的种族,你应该更加发挥你体内那股无穷尽的魔力以及灵猫的灵敏。”
“唔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我也该走了,一直这么单方面的蹂躏如此不像样的你,心情也变得糟糕了啊。”
目送将练习用的木剑放回武器架上的兄长离开训练场,铃月看向站在训练场中央,不甘的低下头的娇小的女孩,不禁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那个时候因为崇拜着哥哥使用盾牌战斗的身姿,才会想要像哥哥一样的战斗啊。可是自己并没有那个天赋,而哥哥也早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这才假装成如此冷酷的样子啊。可是哥哥,在那之后每天为我做的甜点真的很好吃哦。
啊啊,盾牌真是又笨重又碍事呢,为什么哥哥能那么轻松的挥舞那片铁板呢?其实那个时候自己根本不喜欢盾牌,只是想以此为契机多跟哥哥待在一起呢。这可不能怨我,谁让哥哥是至高天中的大红人呢?
可是,想要和哥哥并肩战斗的意愿可是真实的,我想要成为哥哥的后盾,所以练习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开始认真起来了。然而越是努力,就越是注意到自己是多么不适合使用盾牌。但是面对细心指导自己的哥哥却又一直不忍心告诉他,于是我便一错再错。直到这一刻,温柔的哥哥才不得不为了我成为一名恶人,来扮演一名黑脸呢。
而被哥哥拜托当成白脸的,就是你了。
“不要放在心上,那位大人不会就这么讨厌你的。”
一位身穿轻甲的赤发女子走到了那娇小的身影旁,她蹲下身,从口袋中掏出一副手帕递给了女孩。
“我不需要。”
一把拍开了递过来手帕的手,女孩走到训练场一旁,放下了手中的木盾与木剑。接着她又返回,再一次站在了赤发女子的面前。
“是哥哥派你来教导我的吧?我都已经理解了,哥哥从来都不会对着讨厌的人和事浪费口舌,哥哥刚刚是故意想让我讨厌盾牌才演的这出戏。然后,在哥哥设想中最适合指导我的人选就会在这之后出现,也就是你了,对吧?”
看着目瞪口呆的赤发女子,铃月不禁捂起嘴轻笑了起来。
抱歉呢赫娜露丝,我小时候可是很早熟的呢。
“真是不可爱的孩子啊那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有没有信心不辜负那位大人的好心呢?”
是的,在那之后,为了不再辜负哥哥的期待,真的是非常努力的练习了。不只是战斗,淑女的修养也好好牢记于心,全都是为了成为不给哥哥脸上蒙灰的妹妹,成为哥哥可靠的后盾。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让我感谢的就是你了,赫娜露丝。你不厌其烦的教导着我,指引着我。如果没有你,肯定无法成就今天的我。
你不仅是我的老师,是的,绝对不仅仅是如此
从那美好的记忆抽身,铃月苦痛的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眼时,那道熟悉的身影再也无从寻得,出现在她眼前的只有那熟悉的天花板。
缓缓的从旅店那过于柔软的床上坐起身,铃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接着头上的猫耳微微一晃,她听到了从门后传来的微弱的纸张翻动的声音,于是铃月这才起身来到梳妆台前,仔细为自己打扮着。最后穿上她喜爱的衣裙,深吸一口气,这才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早上好呀,哥哥。”
“唔嗯,早上好,铃月。”
铃月微笑着向着她敬爱的兄长打着招呼,而后者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本地的报纸,一旁穿着女仆装的莉莉丝则正为她的主人沏着一杯香浓的咖啡。
“雨怜还在睡吗?”
“啊,因为你们昨晚那段‘冒险’,现在还在睡着呢。”
听到这,铃月微微愣了一会,她瞥了眼一旁的莉莉丝,而后者只是慌张的微微摇了摇脑袋。而双眼一直盯着报纸的诺巴底也察觉到了二人的小动作,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报纸,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真的只是在大晚上带着雨怜去看玩偶戏去了吗?”
“嗯,就是这样哦,哥哥。”
看着铃月的微笑,诺巴底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右手用拇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又是你们那‘少女间的秘密’吧我知道了,这事我不再多问了,但是”说着,诺巴底敲了敲桌上的报纸。“现在这个国家不怎么太平啊,凡事都得小心点。”
“放心啦,哥哥,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到雨怜哦?”
看着自信满满的铃月,诺巴底吁了口气,拿起咖啡一饮而尽,接着他拿出了莉莉丝标记的地图,摆在了桌上。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在又一次陷入哪个国家的动乱前啊。”
微风从窗外吹入,轻轻翻动着那被诺巴底放在一边的报纸。
而其上大号红字写着的头条,是弗里士革最大的监狱被民众攻破的消息。
。。。。。。
在比这清爽的早晨更要早些的时候,弗里斯科城的郊外,一辆关押着囚犯的马车正在夜色中缓缓行驶着。在马车的前后两方,还有几个身穿盔甲的骑兵,对于押送的囚犯的车队来说,这可是特别豪华的阵容。
“嘿、嘿嘿嘿,如何,将军阁下,您觉得您的位置坐着还舒服吗?”
在囚犯的马车中,狱卒装扮的男人歪着头咧嘴笑着,用一种古怪的笑容看着面前身穿军服手戴镣铐的男人。可男人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理会眼前的狱卒。
军装男人那原本应佩戴着他的勋章的左胸前,现在却空无一物,但你可以从他军装左胸的位置看出一些撕裂和衣线开脱的地方。很显然,这个男人的勋章是被人强行从衣装上扯下来的。
“切,无趣的男人啊。明明死到临头了,还急着睡觉吗?明知道在这之后睡眠的时间可多得去了啊。嘿、嘿嘿嘿,将军,既然事已至此,要不要在临死前最后快活一把?嘿嘿嘿”
说着,狱卒拿出了一根细小的针筒,在军装男人的面前晃了晃,而后者仍然不动于衷,他只是静静的坐着,丝毫不理会这个疯疯癫癫的狱卒。最后狱卒也对他失去了兴趣,不屑的撇了撇嘴。
“啊也罢,这种下界的东西,我还挺喜欢的呢”
“敌袭!”
“轰!”
还不等狱卒话说完,其他士兵的高声惊呼和猛烈的爆炸声便传了出来,随即他们二人所在的马车便猛地翻滚了起来,最后在两圈翻滚之后停了下来。
“唔”
军装男人艰难的爬起身,他推开已经在马车翻滚时就被撞坏的铁门,站在了真实的草地上。他四处张望,却发现大批的黑袍人正在围攻着车队中的士兵们,刀枪交错,爆炸四起。呐喊声与惨叫声在夜晚中相互交汇,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已经在这般的修罗场吓得浑身发抖。
可军装男人并不是一般人,他们能夺去他的勋章,夺去他的军帽,但是却夺不去他的骄傲与决心。
“别让他跑了!”
军装男人还在仔细地分析着战场的情势,可不给他多余的时间,一个士兵已经提着一把大刀冲向了他。但军装男人毫不慌张,他不等士兵挥下他那举过头顶的砍刀,便迅速的扑入了士兵的怀中,用一个头击撞向了他的鼻梁。接着戴着镣铐的双手合并,一个重拳砸向了士兵的喉结,这一击直接让士兵呢喃着向后倒去,再没了意识。
确定士兵不会再站起来后,军装男人捡起砍刀,他半跪在地上,右手矗起砍刀,左手牵引着镣铐上的锁链紧贴着刀刃上,随即猛地一抽手,锁链便被军装男人斩断。做完这些,男人站起身,抬起砍刀盯紧了另一名嘶叫着冲向自己的士兵。
“扑哧。”
可还没等士兵冲到他的面前,一把灰黑色的箭矢便穿过了士兵的左胸,这让士兵在这一瞬间毙命,整个身体向前倒去,滑到了军装男人的脚前。
“感谢。”
“哈哈,不用那么客气,这个小卒就算没有我你也搞定了。”
伴随着笑声,一道身影从大树下的阴影中走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起码看起来十分年轻。他不像在战斗中的任何一方,或穿着盔甲又或是黑袍,他只穿着轻便的灰色衣裳,手握着一把简约的黑色弓,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加入这场战斗的人,而是像一位偶然路过的旅客,他的存在感又是那么飘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特别能当作他的特征的装饰,硬要说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单调且低调”。
可军装男人并不会被这种人为的表象而麻痹,他警惕的握紧手中夺来的砍刀,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暗杀者?”
“嚯嚯,这可是很严重的诽谤啊,将军。我可是个良民起码在这个国家里是如此啊。”
手握弓箭的男人无奈的摊了摊手,可还不等军装男人继续追问,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便来到了他的身后,单膝下跪向着军装男人敬礼。
“将军,他是可以相信的男人,正是他指引着我们来到此处拦截的车队。将军!让您受委屈了!现在311团的全体将士专程来营救您!只为追随将军!”
“将军!”
随着老者的呐喊,其余的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打扫完战场,全部聚集在了老者的身后,一同跪下行礼。可军装男人只是将砍刀插入了地面,微微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我可是王国的罪人,除此之外已经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了。你们又何故跟随我这个无用之人呢?”
“将军!不只是我们311团,还有更多的兄弟们在弗里斯科的东侧,足足有两个师的人马等候着您回归!”
“胡闹!这么多士卒私下集结,岂不是要谋乱!”
“将军!”
听到军装男人的怒吼,老者的头颅猛地磕向地面,不仅如此,在他身后的黑袍人们也一并相仿老者,深深的埋下了头。
“现在王宫内的情况,将军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魑魅魍魉横行,到处都可见令人作呕的产物和亵渎的诗歌,那些权高位重的达官贵人们都对此视而不见,甚至还做起了活人献祭!就连一国之君,都听从了一介小人的谗言!这样的玩意,绝不是我们宣誓保卫的人们!我们真正需要保护的人们,在小巷中,在人家里,在集市上吆喝的人群里!我们从来都是人民的卫兵,绝不愿沦为邪神的卒子!”
“将军,您为人正直,在王宫中直面伪君,说出了大家不敢说出的话,做了人们不敢做的事!您不该就如此暴尸街头!一个国家需要一个真正的英雄!将军!我恳请您带领我们,诛杀伪君,铲除国贼!”
“诛杀伪君,铲除国贼!”
听着将士们的呐喊,一股说不出的情感涌上了军装男人的心头,他抬起头颅,右手放在砍刀的刀柄上,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
“吼!”
可还不等军装男人说出第一个字节,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却传来了瘆人的吼叫声,等他回过头来,那声音正是从他之前被囚禁的马车车厢中传来。而此时,那身穿狱卒制服的东西蹒跚的爬了出来,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它此时的样子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
那双手手背长出的畸形的镰刀状的骨质物,以夸张角度裂开的巨口和尖牙,以及那额头上凸出的四只眼,都在告诫着目击者一个事实:危险。
“嘿、嘿嘿嘿,真是煽人泪下的场景啊,可惜战团长大人说了,你绝对不能活着呢。”
还不等众人反应的时间,这个畸形的生物便嘶叫着冲向了军装男人,嘴角还流着墨绿色的未知液体。
“扑哧!”
“什——”
然而在下一刻,一支灰色的箭矢从侧面穿过它的巨嘴,射穿了它的左右脸颊。在剧烈的疼痛之中,这只生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痹感,它那畸形的身躯不禁跪了下来,再也无法动弹。可生物没有死亡,它仍然有着呼吸,虽然无法移动头颅,但它头上的四只眼睛在不断朝着四周张望,眼中充满着恐惧与疑惑,似乎想要弄清在它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生物”
“啊——是呢,这对于下界人来说还是太刺激了啊。唔嗯,该从哪里解释起呢?啊我知道了。”
在军装男人震惊着眼前的畸形生物时,那身穿灰色衣裳的年轻男人笑眯眯的走上了前来,他拿出一根箭矢,就这么用手抓着一把刺穿了这个生物的左肩,而预想中的鲜红的血液并没有流出,取而代之的而是那蠕动的蛆虫,仅此而已。
“竟然!”
“不、不可能”
最后这一声是来自于这只生物那开裂的巨嘴中,似乎连它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体内为何都是这种污秽的玩意。而察觉到这的灰衣男人只是冷笑了一声,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这就是你们的王所信仰的物种,所期望成为的生物,以此来获得所谓的‘永生’和力量,他们与邪神达成了交易,只要他们献祭这个国家的人民,他们就能前往邪神所应许的‘真正的天堂’啊。我这么说,你能够理解吗,将军阁下?”
军装男人一言不发,但是灰衣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军装男人的想法已经不需要过多询问,从他那双拳暴起的青筋还有瞪得如同石狮像一般的双眼,以及那紧握着刀柄的手,就能从中读出军装男人的怒火以及他的决心。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清楚我们的事!”
待到军装男人和黑袍人的团队离开,那只生物的舌头终于从那麻痹感中恢复过来,它的四只眼紧盯着面前的灰衣男人,比起愤怒,在这只生物的眼中更多的则是恐惧。
“为什么纠结于这一点?反正你很快就要加入那些虫豸了。”
说着,灰衣男人蹲下身,从生物的左肩上拔出那根灰色的箭矢,随后他看着箭矢上蠕动的玩意露出了嫌恶的目光,于是便从这只生物身上剩余的狱卒衣料上扯下一截,擦拭着箭矢。而当他蹲下身的那一刻,一个挂在他腰间的怀表的链条便露了出来。等到这个生物看到这截光泽稍微有些暗淡的金色链条,生物头上的四只眼都齐刷刷的瞪大了。
“你、你是——”
“嘘,现在已经过了好孩子该睡觉的时候了呢,而至于坏孩子”
说着,灰衣男人露出了冰冷的笑容,他站起身,缓缓移动到这只不断颤抖的生物背后,握紧了那支贯穿生物脸颊的箭矢的前后两端。最后他俯下身,低声念到:
“坏孩子就应该好好的教训一番,让他们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痛哭流涕的向大人们求饶,最后让他们好好睡一觉,直到下一次投胎重新成为一名好孩子呢。”
“喀拉。”
随着一声清脆的关节声响,灰衣男人就这么握着箭矢的两头一转,将生物的头颈拧了下来,看着手上这串诡异的烤串,灰衣男人只觉得自己打心底的犯恶心,赶紧随手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我怎么就想到烧烤了呢?啧啧啧”
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灰衣男人看向军装男人和黑袍人团体离去的方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的奋斗终将是徒劳的,你们的热血,你们的决心,在这盘棋局中毫无意义,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不过你们所争取到的每一秒,都将成为至高天喘息的时间,你们的历史也就再此画上句号,而且不会有人铭记不过放心吧,我一定会记住的。”
说着,灰衣男人缓缓退入身后的树丛中的阴影中,似乎他从未出现过,也从未存在过。
“嗯,感觉两轮酒局下来就会忘得精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