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幕
无云的夜空,月牙高挂,夜色尚好。铃月静静的坐在窗边,她穿着浴衣,似乎刚刚淋浴完毕,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润。手中则捏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着。借由房间内昏黄的床头灯,那杯红酒就如同少女的瞳孔一般,宛如流动的红宝石一般鲜艳,而玻璃制的酒杯则在月光的映射下显现出了其使用者那优美的倒影。
微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感受着其细腻的口感,最后缓缓咽下。少女看向窗外远处的城堡,即使是如此的夜晚,那城堡此时仍旧灯火通明。城堡墙下那一个个金黄色魔石灯照射在其富有年代感的外壁上,呈现出一种金碧辉煌的美。
少女自然不会期望着那上流贵族的生活,更不会向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她更愿意静下来享受这一片刻,享受这一刻的惬意。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所敬爱的兄长没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如若如此,想必这夜的美酒,定能变得别具风味吧。
少女明白,自己的兄长有未了的使命,他有着必须且只有他能够做到的事。她的兄长注定不会为了谁而稍作停留,片刻的安息仿佛如奢望一般。
那个男人并不属于谁,而铃月也不会妄想着得到他全部的关爱,因为少女明白,她并不是那个男人的唯一。
也不是他的第一。
少女在过去从男人的口中听到过,她也在那神圣的大殿之中见到过,那美丽的容姿,即使是历史上最优秀的画师也不曾想象,任何自称美的生物,都只能在她的面前显得无地自容。
当然,少女明白,她的兄长绝不是被美色而吸引。每当那个男人回想时,他露出的那悔恨与痛苦的神色,总是会让铃月心疼不已。铃月痛恨那让兄长如此痛苦的人儿,却又是多么期望着那人能回到兄长的身边,以此得以让自己心念的男人能在夜晚到来时能够安然的入睡。
只要在兄长的心中还留有一席之地,少女便也心满意足了。
她永远也成为不了他的第一,但他却永远是少女的唯一。
如果处境互换,她所敬爱的兄长也会为了自己而担忧吗?
少女微微一笑,答案早就在很久以前就明了了。是的,那个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踏入他所未知的危险中,将自己再一次拥入怀中。彼时彼刻的记忆与情感,又一次涌上了少女的心扉中,如同那海岸的浪涛一般强烈且永不停息,也不会停息。
玉手梳理着那梳理至肩头一侧的秀发,在暗淡月光的照耀下,少女的秀发如那月光下的大海一般深邃且碧蓝。是的,那颜色就如同那个男人瞳孔的颜色一般深邃。少女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秀发,一边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眼,通过自己的心跳,感受着距离自己不远的魔力的波动,少女露出了满足且幸福的笑容。
那是属于她最宝贵的记忆,任何人都不能也无法夺走它。
少女永远都会站在他的身旁,只要这颗还属于那男人的心脏继续跳动,这份心意就绝对不会改变。
“这杯酒要因为你而变得不好喝了。”
“啊哈哈,这也太过分了吧,铃月大小姐。”
铃月微微叹出一口气,她睁开一只眼看向窗沿的上方,只见莉莉丝那苦笑着的面容便从房顶上向下探了出来。
“我只是想为大家做点警备工作啊。”
“雨怜呢?”
“已经睡着了,那孩子才11岁啊,这个时间已经没有精力了。啊啊,那可爱的睡脸,真是让人忍不住吃掉她呀。”
“那孩子要是学坏了,我就全权怪罪于你。”
“欸?!太不讲理了吧,铃月大小姐!”
看着一脸可怜巴巴的莉莉丝,铃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接着她站起身走向书桌,又拿出一个红酒杯倒进了红酒,顺道又搬来了一条椅子。“进来喝一杯吧。”
莉莉丝眨巴眨巴了眼睛,接着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灵敏的从房顶翻进了屋内,一脸忐忑的接过了铃月手中的酒杯。
“喝不了就不要强迫自己了。”
“啊,不是”
眼神飘忽不定,一直静不下心来的莉莉丝咽了咽口水,她最终干脆心一横,一口气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而看着如同喝下毒药一般的莉莉丝铃月只得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我又没有在酒里下毒,喝得这么快会醉的哦。”
“唔嗯感觉不喝下去壮点胆,就没有勇气在这待下去了啊”
“你还是那么怕我呢,还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
莉莉丝稍稍回忆被铃月用幻影剑架住脖子的那个夜晚,似乎也和现在一样的夜色。不过莉莉丝还是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啊哈哈,其实我第一次和老爷面对面的时候,老爷还赏了我一发魔力炮呢,比起那时候,铃月大小姐那次可算是温柔多了。”
接着莉莉丝顿了顿,看着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铃月,又借着月光看向了她那令人舒心的蓝色长发,也不知是否因为酒劲上来了,莉莉丝笑着继续接着说道:“说起来,现在和铃月大小姐相处的状态,就像和老爷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差不多啊,怎么说呢,该说不愧是兄妹吗?”
“在你看来是这么回事吗?”
“是呀,就如同今晚一样啊。”
即使是在陌生的土地上,在这弗里士革的土地的夜晚就如同在那巴尔顿的那一夜。同样是这样的夜色,同样是与拥有着那蔚蓝之色的人共度良宵。莉莉丝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巴尔顿的那一夜,那一夜的辛酸就如此时红酒的味道,过后却是浓郁且甘甜的回味。
看着莉莉丝一脸幸福的笑容,铃月也微微露出了温柔的目光。“你还是这样笑起来更好看啊。”
听到这,莉莉丝微微愣了一下,接着莉莉丝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拿起酒瓶,为铃月的酒杯中续上了红酒。二人相视一笑,都沉浸在了当下舒适愉快的气氛中。
对于莉莉丝来说,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真是漂亮的长发啊。”坐在窗边被那皎洁的月光照耀着的铃月,此时宛如那掌管月色的女神,她优雅恬静,落落大方。而那在月光下愈发显得深邃的蓝色长发,则使得莉莉丝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
“已经不再穿男装了吗?”
“啊哈哈,应该说是找回初心了还是怎么说呢”
“那你也把头发留长吧,我相信你长发的样子也会很好看。”
“你觉得老爷会喜欢吗?”
“嗯,我向你保证。”
“这样吗”说到这,莉莉丝有些害羞的抬起手摸了摸她左额前的那一抹蓝色的挑染。心思细腻的铃月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少女的想法,铃月抿嘴一笑,有些挑逗的向着莉莉丝说道:“可以哟。”
“欸?”
“啊,当然还得看哥哥看不看得上你啊。”
“铃月大小姐,您就别欺负我了”
“嘿~平日说些黄段子不是很起劲嘛,怎么真要你上的时候却畏缩了呢?”
“啊哈哈,这不一样嘛”
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裙子下摆,害羞得如同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一般的莉莉丝,铃月也不禁升起了欺负这位少女的念头。她轻轻地站起身,走到莉莉丝的面前并一把牵起了莉莉丝的双手。
平日的铃月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优雅,如同最高贵的贵家千金一般,尽显大家闺秀。
而这样的外表下经常会使人忘记一个事实:铃月是魔兽灵猫的混血,而灵猫是危险的肉食者。
可是在莉莉丝的眼里,铃月头上那原本毛绒的猫耳在夜色之下却越看越像恶魔的犄角。
“铃、铃月大小姐?”
“说起来,这位可爱的女仆小姐还没有得到好好的管教呢。为了防止以后你的举止不会有失哥哥的颜面,我也只能先代替哥哥,好好调教你一番呢”
“啊、啊哈哈哈,请饶了我吧,铃月大小姐”
无论多么耀眼的光芒之下,都会存在阴影。
即使远处的城堡无论多么的显得金碧辉煌,它也只能更加衬出下城区的破败与残破。
越是苦困,人们就越是愿意去寻找即时的欢乐。他们愿意花钱,只要在他们能力范围内,他们都会毫无犹豫的掏出自己的腰包。如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那么欲望就会滋生犯罪。
而开在下城区的酒馆,则是堕落者的温床。
“这位客官想喝点什么?”
“巴尔顿鸡尾酒,能做出来吗?”
“呵呵,当然。巴尔顿与我们隔海相望,弗里士革也有许多巴尔顿的旅客,他们的酒我们当然有卖。”酒馆调酒师不屑的笑了一声,接着他从背后的酒架拿下两瓶酒,以一比一的比例倒在玻璃酒杯中混合在一起,最后递给了坐在吧台前的黑袍人。
“不过说实在的,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历史的暴发户小国,你们这所谓的‘特色’也过于小儿科了吧?一比一比例混合,这都不能称为鸡尾酒,这只是小鬼们瞎混弄出来的饮料吧?哈哈哈哈!”
调酒师捧腹大笑着,而酒馆内一众的酒客也跟着窃笑了起来。而黑袍人只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他略微回味了一会,放下了酒杯。
“这杯酒的来源,是巴尔顿独立战争最后阶段的决战时,将领们为了鼓舞战士们而从各地收集到的酒,主要都是你刚倒入的那两种。而运送酒的车队被误以为是补给车队而遭到敌袭,最后满目疮痍的车队带着近乎全碎的酒桶来到了前线。等到士兵们打开车厢,酒已经撒遍了车厢的地板。”
“而一位将领没有因此感到沮丧,他走上前,用一截布条在车厢的地板上一划,接着他将这截纸条含在嘴中,大呼过瘾。看到这位将领的行动,一众将士们也纷纷效仿,据说每名参加最后决战的巴尔顿战士口中都含着那沾着酒水的布条,并且用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大败了他们的敌人。”
听到这的酒保不耐烦的挠起了头,他站到黑袍人的面前,两只手撑在吧台上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黑袍人。“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蠢货?”
“这杯酒背后代表着巴尔顿人民不可动摇的勇气与毅力,象征着他们如黄金般的精神。而你这般堕落之人,又何来的颜面去嘲讽那些伟大的灵魂?”
“嚯嚯,快瞧啊伙计们,我们这来了个智者啊。”
酒保恶狠狠的笑了起来,他向着酒馆内几名酒客使了个眼神,不一会这些酒客们便慢慢的围了上来,堵住了黑袍人所有的出路。
“小子,为了补偿我听了你这一大串胡言乱语的损失费,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否则,明早的头条上印着的就是你的黑白照!”
“我要你跪下,向着所有的巴尔顿人民道歉,否则,你大概率在今晚留不了一个全尸。”
听到黑袍人的话语,一众暴徒面面相觑,最后都不屑一顾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就凭你?你是什么?你难不成想自称那些所谓英雄的后代?”
“不,这可是对那些灵魂的侮辱啊。我不过只是个小人物(nobady)罢了。”
“扑哧!”
“呃啊啊啊啊!”
说到这,黑袍人眼神一凶,他从腰中迅速拔出一把漆黑的匕首一把插向酒保那放在吧台上的手,一把给他钉在了桌上。那酒保的脸便在一瞬间扭曲,他想拔出匕首,可匕首上的背齿却让他更加疼痛不已,只得抱着自己的胳膊痛苦的大叫。
而旁边一众的暴徒们听到这刺耳的悲鸣声才反应过来,他们之中一个较为高壮的人向着黑袍人伸出了手,而下一刻黑袍人头也不回的站起身抬起左肘,向后就是一个肘击将他打得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黑袍人右手从腰间迅速的拿出了魔力枪进行了一个快拔,向着从右侧冲上前的暴徒胸口就是一枪将其打倒。
“喝啊!”
还不等黑袍人喘息,另一名暴徒拿起板凳就砸向了黑袍人,而后者灵敏的向右侧一个低位闪身,那板凳就这么被他避了开来,径直的砸向了酒保那还被钉在桌上的手,这又使得这位可怜的小人叫的更加起劲了。
拿着板凳的暴徒还没反应过来,黑袍人就用着那魔力枪的握柄一把砸向了他的鼻梁,趁着鼻血直流站不稳脚的暴徒还没缓过来,黑袍人一脚踹在了暴徒的膝盖上,后者就这么面朝地摔了下去。听着暴徒痛苦的低鸣,黑袍人并没有急着了结他,而是头也不回的抬起左手抄起他刚刚喝过的酒杯,一把拍向了最开时吃了自己一记肘击刚缓过神的暴徒脸上。这位身材略显高大的暴徒则像被砍倒的木桩一样笔直的向后倒去,并压碎了他身后的桌椅。
“铛!”
感受到一侧凌厉的杀气,黑袍人又抬起右手,握着的魔力枪的枪管挡下了第四位暴徒的砍刀。黑袍人冷哼一声,抬起脚一脚踹向这位暴徒毫无防备的腹部,后者便随即向后倒去,顺道还将他身后准备冲上前的第五位暴徒一并压在了身下。黑袍人毫不犹豫,他再次扭转魔力枪的枪口,向着这两块叠叠乐积木连续射击,直到这两人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之后黑袍人再一次扫视酒馆,确定没有其他站立着的暴徒,在最后对着两个倒在地上还在呻吟的暴徒补枪之后,黑袍人的鼻子呼了口气,似乎是厌恶着这些暴徒那肮脏血液的血腥味,这才收起了他的魔力枪。
“你特么——”
“扑哧!砰!”
随着一声呐喊,黑袍人右手一抖,一道深蓝色的电流闪烁,一把漆黑的铳枪便出现在他手中,还不等那声呐喊结束,黑袍人便转过身用铳枪一把洞穿了从后门杀出来的一位暴徒。又是一声魔力炮那沉闷的响声,紧随着这位暴徒杀出来的第七位暴徒上半身直接被轰成筛粉。
拔出铳枪,被黑袍人洞穿的暴徒就这么倒了下去,接着黑袍人将铳枪倒插在地板之中。在这之后,除了那位被匕首钉在吧台上的酒保那粗重的喘气声,就只剩下黑袍人那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他看着黑袍人缓缓的绕过吧台来到了酒架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被酒保前不久还在嘲讽的巴尔顿鸡尾酒。
“抱歉,酒保先生,我需要发泄一下。前不久我才失去了一个朋友,他是一位英雄。”
看着这位黑袍人将酒一饮而尽,酒保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你、你想要什么?是钱吗?钱都在那个柜子里,你都尽管拿去!”
缓缓的放下酒杯,黑袍人冷笑一声,他缓缓走上前,掀起酒保那被钉在桌上的那只手臂的袖子,只见一只颤抖的眼球赫然出现在酒保的手臂上。而看到这一幕明白了一切的酒保脸在一瞬间白了起来,甚至他的恐惧到了发根都在这一瞬间开始发白。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那恐怖且瘆人的深蓝双眼,似乎自己的灵魂都要差点陷入那深蓝的漩涡之中。
“你接下来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事,不论是这玩意的由来,还是你昨天吃的晚饭,事无巨细。我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老实配合我,我最后还能让你没有那么痛苦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