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亡者之森
见龙夜向这边过来，龙鸿飓一咬牙,挣扎着想避开，然而骨折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不得不以一个僵硬的动作待在原地，瞪视着微笑而来的龙夜。之前有不少血液溅在龙夜的脸上，他这一笑，甚至牵动脸上的鲜血顺着嘴角淌进嘴里，使得他的微笑愈发狰狞。
“你干什么？我认输。”龙鸿飓色厉内茬地干吼道，但他完好的左腿却也开始发抖，大约也觉得丢脸，却又控制不住，脸上表情极其难堪。
“呵，我干什么？”龙夜收起元印，用手背一抹脸上的血点，毫不在意地舔了舔嘴角，腥甜的味道令他微微眯起眼，黑得深邃的眼眸牢牢盯着龙鸿飓，蝶影般的笑容又隐隐蔓延了几分，“咱们这武将世家……按照龙家规矩，失败者应该是由胜者处置的吧。”虽说是问句，但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反而像是宣布患者将死的医生。他可早就了解过了，龙家向来有血性，龙鸿飓挑头发起的这种挑战，已经算是要遵循规则的正式决斗了。
这一下，龙鸿飓才是真的害怕了，龙家上下都知道家主的秉性，那个人一旦制定了规矩，就必定要遵守，就算是他血亲也不能幸免。
“但是……但是……但这个规则是生死之战的规则！”他一连说了几个“但是”，突然灵光一闪，连忙大声说道，他说话声极大，期盼着有谁能听到，然而龙夜却残酷地打破了他的想法：“不用喊了，这一大片区都没人，托你们的福，那些人都不敢来这儿。我就算是这样拎着你去见他们，他们也只会认为是你输了。”他似笑非笑地说，接着，龙鸿飓就感受到了脖颈后的一片冰凉，沿着脊椎刷地蔓延到了全身，使得他动弹不得，生怕龙夜再一用力他就完了，“你最好别怀疑我敢不敢。”
这世上的较量，自然有赢有输，胜负中必然有一方是强者。强者可没有去怜悯弱者的义务，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你的导师，似乎并没有让你明白这一点。龙夜这样想，但不屑说出口。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是敢对亲兄弟下手，你必将为世人所不容！”龙鸿飓怒吼道。
“亲兄弟？为世人不容？哈。”龙夜闻言，干笑一声，懒得再废话，直接开始说正事，“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而已。”
“要我帮忙？”听到此话，龙鸿飓心念电转，脑海中瞬间闪过数种念头，不自觉地开始在心里打起算盘，“你要什么都行，但是……”
“别跟我提什么‘但是’，不然你就跟我走一趟。”龙夜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手上握着利刃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使得龙鸿飓的后颈上多出一条湿润的红线，“这点小忙我找别人也可以，只要我把我的元印和今天的‘战绩’公布出去，”他盯着龙鸿飓，“我在龙家的地位，绝对比你这修炼那么久不见进步的家伙高，再找别人可并不难。”
“混蛋！”龙鸿飓在心里暗骂一句，没想到龙夜会揭他这块短，只得硬撑面子冷冷地问，“说，什么事？”
“别紧张，一些武器而已，我知道你能搞得到。”龙夜说，并放下搭在龙鸿飓脖子上的匕首，随手收进储物元器。
“什么？！”龙鸿飓反而被吓了一跳，古怪地盯着龙夜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仿佛发生了什么离谱的事情一般。龙夜直直地回应他的目光，眼中毫不透露任何情。龙鸿飓沉思了半晌，琢磨不透眼前这“废物”这几日究竟是得了什么神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要去哪儿？”
“告诉你也无妨，白骨森林，你要跟我一起去？”龙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龙鸿飓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龙夜，也不顾腿上伤势，把脑袋摇得如同一个拨浪鼓，厮声竭底地大吼：“不去！我不去！你要什么武器我都去找！但是想死你自己去！”见他反应如此激烈，龙夜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冷静、冷静，这么激动干什么。”龙鸿飓却是一把甩开他的手，忍着牵动伤势的剧痛瞪着他：“你是不是不知道进入白骨森林意味着什么？”
龙夜一愣：“什么？”
龙鸿飓一字一顿：“灰飞烟灭。”
“那里死亡之力高度凝聚，活人进到那里，也撑不过三天就将化为干尸，连残魂都不会剩下，而你……”他看着龙夜，没有说完。
活人？龙夜歪着头沉思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反而有了笑意：“好，你只需要去给我弄点武器来，其他的你别管。”
龙鸿飓瞧得劝不动这疯子，暗暗咬牙，言道：“既然是去那种地方，我可得联系一下特殊的制作商了，至于武器的威力……我要先去治疗再跟你谈！”说着他突然就转了个身向医疗室一瘸一拐地走去。骨折这事对于天元师来说也就两三天的事，此时他已经可以移动了，这幅模样太狼狈，一会儿就会有其他人来这里，他不想太丢人。
龙夜皱了皱眉，忽然释放出天使元印，吓得龙鸿飓踉跄几步，惧怕地看着他：“你又想干嘛？”
龙夜撇撇嘴，花了十几秒凝聚了一个光球往龙鸿飓的伤处扔过去。“别躲，给你治疗一下——武器威力就按你能弄到的最大来算，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龙夜有些不耐烦地问道。龙鸿飓想躲也躲不开，只得看着那个人头大小的光球轻飘飘地落在骨折处，他都做好光球爆炸的准备了，但是没有，光明属性的元力治疗作用果然很好，即使不是正规的元技，只是单纯的元力团，缓解伤势的作用也名不虚传。很快他的右腿就能勉强走路了，不过想要完全恢复还得去治治。
“……谢谢。”他不知道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龙夜，我劝你还是别去，你回不来的。”
就算我活着出来也不会回来的。龙夜如此想到：“嗯……谢谢关心，但不用再说了，我必须去。你帮我弄到武器就行。”
龙鸿飓见状，也不再废话，他会提醒龙夜完全是出于看在血脉关系的份上，他与龙夜最深的交情恐怕也就是这几天恶作剧了：“哼，那便随你，看在我们以后估计不会再见的份上，我就跟你说一点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情况吧，权当附赠的消息。”
“白骨森林，顾名思义，是一片完全由风化骨骼累积而成的死地，没人知道那些数量庞大的骨骼是从何而来，更没人知道那是什么种族的，其中有许多不知名巨兽的骨骼，高达十多米，这片死地自古以来便有记载，据考证，似乎与这片大地的历史同样悠久。曾有学者想深入研究，但根本就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出来——也不是没有出来的，而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有的化作了僵尸，有的是骷髅，还有些血尸什么的，那里面根本就是一个亡者集聚地，方圆百里无人敢居住，听说离白骨森林最近的城镇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有时还能隐隐约约望见骨龙在白骨森林上面盘旋，那可是骨龙！”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国家愿意耗费大量资源去扫平它，但举兵攻打的后果是原本平平静静的各大亡灵君主全都跑出来报复——现在没有哪个国家想不开去自找麻烦的。只有偶尔有一些胆子极大的散修和冒险家们会组团去周边逛逛，据我们所知，死在里面的最高级别是人类至高境界的天极……历史上唯一一次举兵进攻白骨森林，便是那位幽夜天极牺牲自己才堪堪保住了那个国家，劝回了暴怒的亡灵君主，但也是那次之后，白骨森林对活人的恶意也是大增……你确定你还要去？”
听完龙鸿飓的讲述，龙夜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忽然展颜：“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