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临顾宅，遇熟人
成豆反应大，是因为河旺家的五个儿子，从小就是被他们村里的所有孩子欺负、辱骂着长大的。他自己来牛头县混了这么多年，也是把管事的女儿娶到手，才终于当了药材铺的小伙计。反观那个一出生就被欺负的小哑巴，竟然成他老板的徒弟，这能让人心里舒坦吗？成豆他娘从小就告诉他，河旺家的人就是这成家村里最下等、最下贱、最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们一家全是倒霉灾星，碰到了就使劲咒骂，千万不能让他们挨着，免得惹一身骚。成河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大方的笑道：“好了，全好了。”
他以为俩人在同一处做工，总能有点照应，可成豆嫌弃的表情，简直是在打他的脸。一直不搭理人的小萝卜头在这时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成豆。“你是对面那个瓣大婶的儿子吗？”
成豆还处于震惊之中，猛被一问，赶忙点了点头。“啊？这样的吗？”
“可是你不是在县里过得很好吗？为什么那么黑，那么瘦，跟个竹竿子似的呢？”
“你是不喜欢吃饭吗？哥哥？”
顾青山挑眉听着小家伙的一番话，感概，这小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捏嘛。顾青山这种人，最会洞察人心。普通人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手底下的铺子太多了，一个小伙计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过是因为成河旺说他们是一个村的，他这才慢悠悠的停下来，体贴的让他们叙旧。成河旺老实，护犊子，心思很好猜。他就希望自己的儿子在陌生的地方，能多相熟几个人，不至于孤单寂寞。成豆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嘴角挂着僵硬的笑，脸部表情抽动。“我呵呵就天气开始热了有点有点没胃口”成小五无辜的眨了眨眼，笑道：“是吗？”
“我之前还听村里人说你是黑豆呢，原来你只是最近才变成黑豆的。”
“果然，村里人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成二锅握住成老四的胳膊，憋得难受，有点想笑。成河旺连忙拉了把小家伙，岔开话题，“成豆啊，最近怎么没见你回村啊？”
成豆已经笑不出来了，但在最大的老板面前，他必须维持表面功夫，“最近忙。”
成河旺点了点头，没话找话：“这样。”
成豆明明已经嫉妒得要死，还得硬挤出笑道：“那五羊，我们以后要多来往啊！”
成小五慢吞吞的仰头，笑嘻嘻道：“不行呢黑豆哥，小五忙。”
成黑豆：“”这死小孩！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果然还是当个小哑巴好！顾青山微挑眉梢，借机道：“河旺兄，那便劳累你们，帮着把小五的包裹搬到我府上，顺便在那用完饭再走吧！”
成豆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一次被震惊道了：“五羊，你还住顾老板家啊？”
顾青山的宅子，他连门槛都未曾踏进去过。“小五是我收的徒弟，理应跟着我，住在我的宅子里，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青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冷淡：“你是这间药铺的伙计吧？”
成豆低下头，瑟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既如此，刚刚我们进来，为什么没看见你在铺子里？”
“青天白日，铺子没一个人看守，这就是你的工作？”
顾青山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道：“这月工钱减半！”
“干好你本分内的工作，不该你管的事，少打听。”
“还有，劝你没事购置一把镜子照一照，有时候看清自己，才不会让人瞧不起。”
话落，他牵起成小五的手，径直离开。成河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没跟人打声招呼，紧随其后离开。成二锅直接上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成、黑、豆！”
待人都走光了，成豆才缓慢的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羞愤，怒火蹭蹭往上涨。“呸！狗仗人势！什么破东西！”
成豆快气死了，店里的东西贵，他也不敢上手发泄。毕竟他那个岳父精得很，缺什么一看就明了。成豆站在原地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终于忍不住，狠狠的跺了几下地板。疯了疯了！成河旺那一家子倒霉灾星都能到牛头县里做工了！连那矮萝卜哑巴都能给顾青山当徒弟！这顾青山怕不是眼瞎吧？放着他这么个优秀又英俊的才干不要，偏要那个哑巴废物！“瞎！眼瞎！呸！什么破富商！”
“那成五羊，连老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蠢货！就等着它把你这百家坊给克倒闭吧！”
成豆骂骂咧咧了会，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但一想到，成五羊竟然直接住进了顾青山的宅子里，他又不好了。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到村里指着河旺家的人骂他们不要脸！另一边离开的五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刚刚在铺子里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顾青山给他们引路，开朗笑道：“河旺兄，上我家聚聚。”
成河旺赶忙摆手，先向他道谢，继而道：“谢顾老板招待，但现在不早了，我得赶紧回成家村。”
顾青山也理解他，低头推了把小萝卜头，“小五，跟你爹道别。”
成小五撇着嘴，一步步上前抱住他爹的两条大腿，软声道：“爹，你可要想我啊！”
“行了。”
成河旺觉得好笑，轻推了小家伙一把，“你就不用舍不得你爹我了，我日后来这牛头县的次数应该不会少。咱可不存在什么分开多久，相互想念。”
成小五瞪了他爹一眼，满含怨气道：“爹，你可真扫兴。”
把他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离别之情又给扇回去了。成河旺狠狠揉了把他的头发，轻声道：“走了，好好跟着你师傅学习，别惹祸。”
成小五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几人把成河旺送走了，又去到了顾宅。顾青山已经知道成老四和成老二明天要去鹤岗书堂报到的事了，温声朝他们道：“我让下人给你们俩临时准备个房间，明天要报到，得好好休息。”
成家两兄弟对视一眼，诚惶诚恐：“别别别！”
“顾老板，我和二哥挤小五那凑合一晚就行，千万别劳烦你还得特意给我们收拾房出来。”
成河旺离开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别麻烦人家。顾青山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三人的表情，语锋又一转，笑道：“那也可以。”
“小五的房间也挺大的，够你们仨兄弟歇息。”
“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下人说，不麻烦。”
“走吧，我先领你们去填饱肚子。”
顾青山想，他们来自经济落后的村里，每个都很懂事，都不喜欢麻烦别人。想通这一点，自己也就顺着他们了。顾宅很大，门口还有两个特别大的石柱子。几人还没踏进门，管家就急匆匆的跑到顾青山旁边，轻声耳语，“主子，陈大人来了。”
顾宅的大门口停着三匹马，那些马很眼熟。成四牛盯着马看，低声喃喃：“那个金色的鞍鞯，好像在哪看过啊”话音才落，他的袖子就被人拽了拽。成小五朝他勾手，示意他弯下腰来听话。“四哥、二哥，那些马好像是上次在青州城，买了我们两筐鱼的那个叔叔的。”
“就是那个凶巴巴的那个。”
成小五皱起自己的整张小脸，意图唤起他两个哥的回忆。成四牛想起来了，“怪不得呢，我说那金色的鞍鞯好像在哪看过。”
成二锅也学着他们压低声音，“不会吧？那些人的马停在顾宅门口，难不成买我们鱼的人跟顾老板是认识的？”
成小五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清楚。”
成四牛轻敲了下他的小脑袋，低声道：“别寻思了，我们鱼都卖了，还怕被退回来啊？”
“小五？”
顾青山一转身就看到那兄弟三人凑在一起喋喋不休，扬声重复喊道：“小五？”
“四牛？二锅？”
三人连忙回过神，挺直腰板，站得笔直，齐齐道：“我们在！”
顾青山被三人的反应逗笑了，上前两步温声道：“让管家带你们去休息，吃点东西。我现在要去忙，可能没空找你们了。”
“管家，带小五去他的房间，再让厨房给他们做点吃的。”
穿了一身黑色长衫褂的管家上前，毕恭毕敬道：“是。”
成小五连忙将手里捧着的其中一包油纸递出去，焦急道：“师傅，这是腌香鱼，您要记得吃啊！”
顾青山欣慰的点头，“好，快去用饭吧。”
几人在宅子大门处分开，顾青山捏着手里这包腌香鱼，嘴又馋了。方才在百家坊里，本想着随便试了一口，别辜负人家的好意，没想到味道那么绝。一会得让管家去市集看看有没有卖腌香鱼的，这么想着，他也拐角入到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