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非掌中之物
赢楚不紧不慢走来，仍旧身姿挺拔，如立松柏。见到双瑶，赢楚也只是微微颔首。神情分外冷淡，若非刚刚与赢楚分别，双瑶差点以为自己与赢楚并不相识。双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颔首唤了声皇叔。“老九，什么时候你居然也这么上心太子妃的事了？”
崇元帝身居高位之上，目光虽然仍旧停留在奏折上，但是说的话里却危机四伏。这两人都非掌中之物，单一个都不好掌控，怎会突然搞到一起去。“臣听闻太子妃欲回大理省亲，正好有空罢了。”
赢楚态度仍旧平淡，话里话外都挑不出错处：“太子妃为救父皇付出良多，也就当我这个当儿子的替父皇报恩了。”
他携手而立，看似随口的一句话却给足了崇元帝压力。双瑶仍旧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此时若是开口，定会引起怀疑，适时做个哑巴并非坏事。崇元帝这才从奏折上移开目光，投向下面装傻充愣的两人。双瑶一手医术一手毒蛊，危险至极，又是苗疆圣女。回到大理本就有许多隐患，只需她信口开河，就能挑起两国纷争。至于赢楚，好不容易将其压在身下，自然是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绝不可能让其有翻身的机会。崇元帝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血浓于水，太子妃挂念家人朕能理解，但是你刚嫁到天昭没多久便想着返乡省亲，传出去还以为我天昭亏待于你，叫人笑话。”
双瑶不语，心知对方必有后文！“天昭如今也是你的家，你只管安心呆着便是，若是晋儿对你不好，你便同朕讲，朕自然会惩治他！”
崇元帝嘴上说着客套话，丝毫没有要对双瑶省亲表态的意思，但有时，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皇上……”双瑶还想争取，却被崇元帝打断。“太子妃，你救治太上皇有功，朕自然会记得你的一片孝心，但是眼下太上皇旧疾未愈，身体刚刚恢复，本就离不开人，太子妃又是唯一能救太上皇的人，绝对不能离开半刻。”
崇元帝见双瑶不死心，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朕也是太上皇的儿子，怎能视父亲性命不顾，想来太子妃也能理解朕的苦心，太子妃的省亲朕会记得的，等日后太上皇好了，朕定隆重送太子妃回大理。”
她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双瑶眼见自己被崇元帝强硬画饼，心中不满却无处发泄，只能强忍下怒气。“是，臣妾谢过皇上。”
罢了，明面上回不去，大不了她就偷溜回大理。左右她现在也是要久居太上皇宫中，无人在意自己作甚，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发现，就算发现了自己人已经到了大理，拿她也无可奈何。赢楚瞥见双瑶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双瑶吃瘪，不觉有些好笑，但面上仍旧云淡风轻，看不出情绪，好似对于能否送双瑶回大理并不在意。眼见双瑶气馁不再坚持，崇元帝心情大好。嘴上却依旧不停，“眼下，太上皇的生辰也快到了，到时必有大办，老九你素来得父亲疼爱，太子妃又是如今父亲身边的红人。”
“你们两个是与太上皇关系最好的两个小辈，更应该陪在太上皇身边，以表孝心，怎能这个时候突然要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感情是唯独把自己撇出去了，让他们两个挑大梁，好一张大饼！双瑶冷笑，这个屋子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找了由头告退，直到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才冷静下来。多与崇元帝相处一秒，她都要忍不住将崇元帝毒死。“本王还是头一次见太子妃吃瘪，不知道太子妃感受如何？”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双瑶回头，心中烦闷更甚。双瑶嘴上也不饶人，“九皇叔不去太上皇那边尽孝心，跟着我干什么，什么时候九皇叔也这么上心我的事了？”
她如今瞧谁也不顺眼。赢楚眉头一挑，“这是去父皇宫中最近的一条路，本王只是恰好与太子妃顺路而已。”
双瑶一噎，竟然忘了这茬，不禁更加烦闷，也不理会赢楚，转身径直往前走去，与赢楚拉开大段的距离。而赢楚并不在意，只觉得此时的双瑶比初见时更多了一丝人情味。不知何时赢楚追上双瑶，两人并肩而行。“眼下不能明面出宫回大理，那就只能暗中回去，天昭出京之路都有重兵把手，当初九皇叔是如何躲过官兵搜查的？”
双瑶率先出声询问道。听双瑶这么问，直到双瑶是铁了心要回大理，赢楚思索片刻，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双瑶的问题，“也许此次不回大理，并非是坏事。”
“此话怎讲？”
双瑶挑眉不解，但赢楚是目前唯一知道大理情况的人，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考量。虽然只是合作关系，但她直觉赢楚是个值得她信赖的存在。然而赢楚却没有立刻就说，只是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双瑶前面，看起来像是两人一前一后而走：“小心，有人在监视我们。”
听此，双瑶也迅速低下头，装作与赢楚不熟，隔开些许距离。没想到赢楚竟如此机敏，她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阁楼上，一个小太监正观望着两人，见两人一前一后而走，并无交头接耳的举动，便到了殿中。“你说他们两个没有异常？”
崇元帝批奏的动作一滞。赢楚平日里可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实在是可疑。崇元帝仍旧心中存疑，但面上不显，“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最好真的是他多想，否则就算付出代价……他也不会让这两个人互相扶持壮大起来。崇元帝手中的笔猛然断裂，奏折被墨迹洇湿，无法再批。随意扫了一眼，天昭边境递来的奏折，想来也不过是什么水患天灾之事，等下次汇报再处理。崇元帝随手将折子扔到一边，并没有看到奏折中间“大理”几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