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畜生
瓜尔佳世子来自草原,服装都是草原风格,两个粗马尾,脸上的胡渣和头发连在了一起,大铁环扣在耳朵上,皮肤黝黑,邋里邋遢的模样叫人觉得他没洗过澡。
他抬起头来,自信的一声,“微臣相信,陛下一定会喜欢微臣的礼物。”
纯妃侧身站好,皇帝勾唇,“世子送的礼物,朕当然会喜欢。”
世子点了一下头,招手要侍卫们抬进来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被黑布罩着,看这架势,如果没有意外,里面放着的应该是个野兽。
古人都喜欢送这些礼物来表达人对于自然的驾驭。
南烛探着脑袋往里看,上次见过野生的东北虎了,这次又会是什么新鲜玩意?说实话,她是又害怕,又有一丝小期待。
世子看了她一眼,过去,扯着黑布猛的拉下,在同一时间,南烛趴在桌子上,瞪大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野兽的样貌。
莘袖的声音比她先出来,“世子?”
笼子里面的不是野兽,而是南烛的亲哥哥——南路野。
莘袖摁住她的肩膀,眼圈红了,摇头说,“主儿,不要。”
瓜尔佳世子丢下黑布,转头朝陛下作揖,粗狂的声音张扬而招人厌烦,“陛下,这畜生是臣的父亲特意打来送给陛下的。”
皇帝默了几秒,挤出笑容,“世子有心了。”
瓜尔佳世子笑笑,从手下手里拿来了钥匙,他一边打开笼子一边说,“进京的这些时日,微臣有空,训了训这畜生。”
笼子一开,南路野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头发披散着,乍一看像只大猩猩,四肢都有铁链拴着,脖子上的链圈一头在瓜尔佳世子手里,这分明就是刻意侮辱人。
南路野是南烛的亲哥哥,天生胆小,但待人很好。
南路野明显是一直处在黑暗之中,而且没怎么吃东西,或许水都没碰过,一出来时,身体还在适应外界的光线,嘴唇发裂,呈现暗紫色,身体踉跄摇晃,带着链条清脆的响声。
瓜尔佳世子一拉铁链将他扯了回来,又一脚踹在了南路野的后脚上叫人匍匐在了地上。
南烛一动,莘袖抱住她,“主儿,您不能去。”
云南王跟皇帝撕破了脸皮,她在这里,自保都难,怎么可以去管别人。
瓜尔佳世子拿起一块点心丢在了地上,“畜生,吃了。”
南路野已经是饿了三天的状态了,看见吃的就扑了过去,抓着往嘴里塞。
他很渴很渴,糕点黏在他喉咙里下不去,快要窒息,他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扑腾,舌头舔舐嘴唇,努力的挤出唾液来把这些东西分解掉。
瓜尔佳世子愉快的笑出了声。
瓜尔佳世子来自草原,喜欢征服,也享受这种征服带来的快感,现在他就是登峰的兴奋。
南烛耸开莘袖,拿起自己面前的一壶酒冲了下去,掐着南路野的嘴巴往他嘴里灌,南路野伸着舌头舔,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瓜尔佳世子凑到南烛面前,狰狞的笑着,“娘娘,这表演好看吗?”
南烛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纯妃呵斥一声,“哥哥。”
南烛再怎么样都是皇帝的妃子,一个个小小大臣,怎么样都不应该越矩。
瓜尔佳世子顶了顶被打疼的地方,看向莘袖:“还不快把你家主子给扶回去,这表演还没完呢!皇上还等着看呢!”
莘袖往皇帝那边看了一眼,皇帝并没有要帮南烛的意思,她只能过去把南烛拉开,南烛也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只要南路野还活着,她就不会冲动。
回去后,她没有坐下,而是站着,目光死死的盯着。
瓜尔佳世子蹲下,拎小鸡似的拎起南路野,南路野被链条锁住了脖子不停的挣扎。
瓜尔佳世子盯着皇帝,在南路野的耳边说,“来,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畜……生。”南路野几乎是要窒息了。
瓜尔佳世子松开他,站起身绕着他打转,“皇上,这就是我爹爹送给您的礼物了。”
皇帝面含笑容,语气平缓,“朕很喜欢。”
瓜尔佳世子单膝跪地,“瓜尔佳氏愿追随陛下,此心,日月可鉴,至死不渝。”
瓜尔佳一族的人都跪了下来,就着瓜尔佳世子的话表达忠诚。
皇帝起身,抬手要他们平身,“有卿如此,夫复何求?”
瓜尔佳世子站了起来,与纯妃对视一眼,纯妃点了点头,他继续说,“不知陛下如何处置这畜生?”
瓜尔佳世子此举,无法是想要皇帝对待云南王的一个态度而已,同时也是把他和云南王逼上彻底的对立面。
皇帝自然不会领这桩破事,便顺回去,“既然是世子送来的礼物,当然是交给世子处置。”
南烛把急切的目光从皇帝身上抽回,焦急的看向瓜尔佳世子。
瓜尔佳世子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既然是畜生,那断然是不能留。”
见人拔刀,南烛冲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你不要杀他,你不要杀他……”
瓜尔佳世子耸开她,笑着说,“娘娘,畜生可是不能留的。”
南烛一把拿住刀锋,手心滴出了血。
皇帝看向芸妃,芸妃站了起来,朝世子说,“世子,你要处理什么人本宫管不着,可是你可知道,现在,站在你刀锋之下的是什么人?”
纯妃对他使了个严厉的眼神,瓜尔佳世子不甘的丢下了刀。
南烛拎着裙子跑上台,拉了拉皇帝,眼泪流了下来,“皇上,你救救他啊,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皇帝绝情的推开了她。
南烛又黏回去,抱着皇帝的胳膊,“皇上,你看他都这个样子了,您饶过他吧,您饶过他吧……”
瓜尔佳世子朝她喊话,“宸贵人,您应该去跟你的爹爹说,让他早日归顺朝廷。”
南烛知道皇帝不会管她了,她甩开皇帝的手又跑下了台,参加夜宴的裙子很长,她不幸被绊倒在了地上,她爬着过去抱住了南路野,脑袋护着他的脑袋。
瓜尔佳世子好笑,“宸贵人这是打算与这畜生同生共死吗?”
南烛不回他话,用手护住了南路野的心脏位置,她想的是瓜尔佳世子不能动她,只要她把南路野可以致命的地方护起来,就可以保住他了。
瓜尔佳世子来拉她,拉开了一点她又缠回去,他索性准备来把她抱走了。
皇帝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小,但就是有一种叫人发颤的气势,“放肆!”
南烛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转回去看他,然后又抱南路野抱得更紧了。
瓜尔佳世子跪下请罪,“微臣情急之下冒犯了娘娘,还请陛下恕罪。”
南烛看准时机,扑过去,一口咬在了瓜尔佳世子的耳朵上。
记得有好多人过来拉她。
两个人被分开后,她还在扑腾着四肢要过去,宫女们搂着她的腰把她往后带。
皇帝抄着桌子上的东西砸了下去。
天子之怒,一鸣惊人。
皇帝叉着腰下来,看了眼瓜尔佳世子耳朵上的伤,转头跟纯妃说,“带你哥哥去寻太医。”
纯妃:“臣妾遵旨。”
打发完他们,皇帝来到了南路野的面前,用脚拨开了他的头发,南路野已经昏了过去,他朝后看了段公公一眼,段公公会意的带着人把他给抬了下去。
南烛激动了,“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皇帝掐着她的小嘴咬牙切齿,她的牙齿和唇上都沾着鲜红的血迹,肉脸被挤成了包子。
“你不救他,你不救他。”南烛哭着说,眼泪流到皇帝的手心里。
皇帝手上用力,掐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南路野确实是乱臣贼子,他要杀他理所应当。这些南烛都清楚,可她就是觉得皇帝不应该杀他。至少为了她,皇帝应该放过她的哥哥。
南烛说,“有本事你就把我和他一起杀了。”
皇帝甩开她的脸,“就你刚才做的那些事,早死了,懂不懂?”
南烛没有话回,就是两眼泪汪汪的偷瞟着他。
皇帝叉着腰转身,朝外吐了好几口气,侧脸跟段公公说,语气也乏了,“从今日起,宸贵人降为答应,禁足一月。”
不应该是常在吗?
皇帝,你是不是搞错了?
一次降两级?
皇帝转回头粗略的扫了一眼她手心里的伤口,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和情绪调头走了。
南烛滑在地上,放声痛哭。
她以为皇帝再怎么样也会念着露水之情帮帮她的,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的绝情寡义。
她喊出了甄嬛传里甄嬛的一句台词,“终究是错付了!”
莘袖跪地抱住她的脑袋,心疼不已,“主儿,您快别哭了,您快别哭了……”
回宫的路上,她还是在说这一句话,“我不会再跟他好了,我不会再跟他好了……”
莘袖扶着她往前走,也不知该如何劝她。
皇帝从黑夜巷子的尽头探出身体,盯着渐行渐远的小身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帝王的悲哀莫过于此。
而他非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段公公过来回禀,“皇上,瓜尔佳世子的耳朵无碍,太医处理过后就送他出了宫,纯妃娘娘那边也没说什么,另外,南世子的命保住了。”
皇帝侧脸,“好生照顾。”
皇帝身侧一位不懂事的公公来了话,小果子走后,就由他顶班,“陛下那可是乱臣贼子啊,您怎么还……”
皇帝笑了,“未来的小舅子,你说呢?”
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