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章
咦？
君长烬都这样说了，难不成这里还真的躲着有其他人？
白挽梨眨巴着葡萄眼，忍不住也往那个地方望了过去。
海风吹得棕榈叶沙沙作响，礁石丛生，月光下一片昏暗沉沌。
她小爪揉了揉眼睛，恍惚看见似有什么黑影飞快闪掠而过，再定睛一看那丝窸窣声已经动静全无，面前的一切已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即便是被君长烬亲口点破，那礁石林下依旧寂静无声。
安静得仿佛刚才那丝异动只是错觉。
鲛人亦随之看去，妖异的青眸闪了闪，“看来你的同伴并不怎么信任你呵。”
“不过也是。”鲛人嘴唇勾起冷笑，语气充满恶意，“这不就是你们人族吗？患难临头各自飞，倒是很契合你们的本性呢。”
互相排斥却偏偏因为共同的目的勾连在一起，二者之间猜忌算计勾心斗角的模样，他看着都好笑。
君长烬抬起那双瑰艳的异瞳，定格在方才的异响之处，右眼眸底的紫色光晕刹那潋滟。
听见鲛人话里的那丝讥诮，他并不搭理，只是将手中剑刃懒懒一转。
刃尖所指之地，白光如昼。
“啊！！！！”凄厉的嘶吼霎时响起，哪怕只是旁听，也能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声中想象出开口者该是何等痛苦。
白挽梨小身子骤然一个战栗，也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发出这样可怖的惨叫声来。
礁石遇光即碎。
几团黑影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倏地飞出。
白挽梨这才发现，他们的影子原先是融合在那礁石之上的，浑然一体如若天成，难怪她刚才拼命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黑影从礁石块里分出后，融入在白沙滩里的那些沙粒里。
月光下，一粒粒雪白的沙子上落下了黑色的长影，黑白分明分外显眼。即便隔的老远，在一望无际的朔望崖之上，也能够供人看得清楚。
白挽梨葡萄眼俯下认真的数了数，一二三四……足足有七道。
而刚才发出惨叫的地方，那里的礁石四散分裂，已经碎成了细雪般的沫。
一地的礁石粉末间，那团原先附着与礁石上的黑影像是被甩出去了一般。
黑影倒飞，落在地面上渐渐拉宽拉长，最后竟然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虽然说是活生生，但全身上下却被灼烧出大片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气息奄奄，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他蒙着面，面具因为染了血，映着月光紫红得发乌。从额头鬓角到脖颈喉结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了两只供人观察的眼睛洞和呼吸的鼻孔。
再往下的身躯包裹在一袭材质奇特的暗红色衣衫里，从头到尾一丝皮肤不露，压根窥不见丝毫真容。
不远处的一团黑影慢慢游弋到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身旁，嗓音悲痛：“小五……”
那个被唤作小五的人从喉管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沙地里的黑影几乎是游蹿到了他的嘴唇旁才听清。
“我死了不要紧，任、”他重重地顿了顿，喘息了声，“任务一定要完成……”
他沾满沙的半张脸费劲全身力气抬起，眼珠转动着看向朔望崖上白发迤逦，紫衣冷淡浮动的男人。
眼睛似含了血，刹那鼓起。嗓音尖锐：“杀了他，否则我们都不能活。”
他带血的手掌十根指头死死扣在沙地里，指缝间溢满了沙土。
白沙顷刻染成了一片血色，面具下的腔牙咯吱咯吱蹦出两个字：“杀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两只空洞的眼眶里，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话音还没落，那人哧哧地从喉头间咳出两团乌黑的血块，很快就断绝了气息。
直到死去，他脸颊上的面具仍未脱落。
凑近仔细一看，那面具仿佛不是面具，而是生生烙印在他脸上的，与他整张脸的骨骼血肉牢牢的融入在了一体，组成了一张全新的、怪异的陌生脸庞。
随着他的死亡，面具上的额头部分喀嚓一声碎落。
露出一角鲜红得刺眼的罂粟花瓣。
“小五！”那团游走到他身畔的黑影更是痛彻心扉，黑影扭曲着往朔望崖的方向极快蔓延。
朔望崖上，明月半天。
君长烬紫衣在夜风中飒飒拂动，身后三千白发如雪妖娆。
他掀起眼帘，一紫一银的瞳孔迷蒙在月色下，好似以惑人心智闻名的山鬼，冶艳得惊心动魄。
没所谓的勾了勾唇，“好好的路不走，非得本王三催四请的请你们出来。”
糜红的唇瓣渐渐弯起，嘲弄的笑。“烛罂司，就这点鬼蜮伎俩吗？”
“那可真是，令本王失望。”
花榕国。
地下三千里，有一城名烛冥。
烛冥城中，日夜不分，白昼永存。似乎连时节都比外界慢了几许。
暖风薰人醉，三月桃花九月开。
那外界眼中恍如神降，诡谲莫测的烛罂司，便存在于这与世隔绝的烛冥城中。
亥时已过了大半，静寂黑沉的夜，烛冥城却只是落日半悬，光色晦暗。
城中心处，矗立着十来栋高墙林立的建筑。
外表看不出什么特别，然而内在的杀伐之气一出，最繁华的城中央空无一人，烛冥城的人似乎都有意避开了它们。
那便是烛罂司十二门的所在之地。
其中，杀门门口的灯笼忽然亮起了一盏，表示有客到访。
檀香之气在上空幽幽盘旋，香炉里的灰落了一地。
深而暗红的地毯尽头，一人鲜红的衣袍垂落，正垂目把玩着手里的檀香玉珠。
他的脸颊上戴着一只紫红色的鼠首面具，面具上的那只硕鼠雕绘得栩栩如生，就仿佛这真像一只长着鼠头的人。
在地毯另一端，有沉重的脚步一点点逼近。
烛罂司之人，便是看门小卒也是修为深厚不容小觑，更遑论司内人人从小修炼的就是杀人的功夫，行走之时怎会发出声音？
这脚步声，只是来人为了单纯的提醒主人，自己到了而已。
九杀之主，子垂首捻着手中的佛珠串，听到声响，头也没抬，只懒懒的说了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