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祭品
马尾嶅山村的宗祠前。
一片紧锣密鼓之后，火祭的准备工作完成，三个脸部涂着颜料的汉子围着祭师一阵蹦跳。其中的祭师在念叨了一会后，大声喊道。
“焚香。”
立刻就有负责的人将几十斤的盘香点燃，香头先是被明火点着，而后火灭一股白烟蹿出，随后烟头变得红红的，徐徐冒着烟。
“行礼。”
说完这句话，村长带着众人跪拜在点燃的香火前。他们都纷纷闭上了双眼，希望山神能原谅祭品跑掉的行为，同时希望日子能够越来越好。
“阿娘，上面绑着二丫好像在哭嘞？”
一个小孩离得远些，看到篝火堆上绑住的二丫已经醒来。只是他不明白二丫为什么会被绑在那里，也不知道她将被奉献给神明。
“小孩子不懂不要说话，当心晚上有妖怪把你抓走！”
旁边有大人呵斥道。
“……”小孩的母亲没敢回话，只是急忙捂住了小孩的嘴巴。
柴堆上的二丫像是一夜成人似的，她没有力气叫喊，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滴在奶奶给她换的衣服上。她怕疼，昨夜见到有的小孩子被巨蟒吞掉，她吓得腿软，但她更怕见不到自己唯一的奶奶。好不容易逃回家，又被底下的人抓过来，她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可是无能为力，唯有无声的哭泣。
就在火祭举行到一半时，商队顺着北方的道路进了山村。
“村长，商队来了…”
“是吗，真是太好了，赶紧来人和我去把人领过来，让他们也凑个热闹。”
村长以为是祭祀活动带来的好运，现在商队来了，村里可以交换一些物资了。
说着话，村长和几个汉子便去接人了。
在村长去接人的时候二丫的奶奶，拖着身子快要到宗祠了。她很担心二丫，她想了想如果能用自己换二丫也行，只是没了奶奶的二丫要怎么办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村里的人让不让她做这所谓的交换。
在慢慢爬到宗祠后，她看到一群人在那里叩拜，看到烧着的香火，看到案台上的祭品，看到柴堆上绑着的二丫。看到自己宝贝孙女，二丫被紧紧的绑在柱子上她心如刀绞。
奶奶浑身发抖，手中的木棍倒地，她张大嘴巴喊出。
“二丫…二…”可是沙哑的声音没能传出多远，老脸上眼泪不止。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丢了木棍的她越过人群，走到了柴堆下方。
在二丫看到奶奶时，她终于哭出了声，“奶奶…奶奶…”
看守的铁山看到走过来的二丫奶奶，便过来阻挡她的前进。
“铁山啊…能不能让我上去换二丫，我不会跑的，二丫她还小你们给她个生路好不，大娘求你。”
说着话奶奶跪倒在地上，花白的头发被地上的泥水打湿，双手无力的支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这事我做不了主，等村长来了再说。”
铁山闻声并没有挪动身子，只是冷冰冰的回答。
“二丫她是选中的祭品，你换不来她。”
这时村长夫人站了出来，颇为刻薄。
二丫奶奶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激动，她想冲上去把二丫救下来，可是面前拦着的人丝毫不让。
上面的二丫在哭，下面的奶奶在哭，旁边的人冷漠的看着，没人怜悯孩子、老人、生命。
他们不知道，今日没人为二丫俩人发声，他日也无人会为自己喊冤。
过了少会，牛村长领着四小姐和五公子，带着镖头和李管事以及一些下人来到宗祠前。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干嘛？赶紧散开，准备接着举行祭祀。”
牛村长根本没有在乎二丫奶奶的哭诉。
奶奶眼见村长不准备搭理自己，便有些着急。她想往村长那边挤挤，可是年迈的她一下就被别人倒在地。
二丫见到奶奶被推倒，哭的更大声了。
四小姐眉头微蹙，见状询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为什么绑在上面？”
“回小姐，那是昨日敬给山神的祭品。由于昨日不小心逃脱了，今日举行火祭祈求山神宽恕。”
牛村长缓缓的给四小姐解释。
“活人火祭…”
四小姐被村长的话惊得不知如何回答，丫鬟和五公子看着像是被吓哭了。
马镖头和李管事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准备点火。”
村长开始吩咐，祭师也开始在香前跳了起来。
听着命令的铁山，取来了火把眼看就要点着柴堆。
四小姐，丫鬟和五公子转过头去，不忍心看上面的孩子。
“嗤…”
火把从柴堆脚下慢慢点燃。
倒下的奶奶，用从阎王那里借来最后的力气，爬起身来，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向着燃烧的火焰扑去，她一头撞向火堆中的柱子，然后没了动静。
“啊…奶奶…呜呜…”二丫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听到声音的四小姐，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扑向火焰的老人，慢慢燃烧，上面的孩子大声哭泣。她实在是于心不忍，试探性的问村长。
“那上面的孩子二十两银子，我买了。”
“那可是给山神的祭品…”村长看着似乎有些为难。
“她奶奶都已经死了，也可以抵祭品了吧，三十两！”
看着村长不见兔子不撒鹰，四小姐又加了银子。
“这…这好吧，我答应了，希望山神不会怪罪。”村长生怕四小姐反悔，答应了下来。
随即他便吩咐人把二丫放了下来，这时二丫早已不省人事，所幸还活着。
铁山见状便贴着村长的耳朵对他说易川的事，他认为跑掉的这个易川可以用来补上祭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村长在听完他的话，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就吩咐别人去易川家察看。
不一会儿，人回来了，说是‘云川’家突然起了大火，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这时商队的人也把三十两银子拿来了，村长将其交给夫人。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村长面色冷峻，盯着铁山。
“我，我不小心放跑了祭品…”
铁山有些微微发抖，看着靠过来的人。
“那作为补偿你就去见山神吧。”
几个壮汉立刻从后面制住铁山，任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村长，村长饶命啊…看在我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我吧…”
铁山还没来得及跑，便被按住，他只有苦苦哀求。
“我姓牛，而你姓铁。”村长看似有些惋惜。
当他被押到柴堆上，他才看清下面的人，没人替他说话，家人也是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这一刻他终于品尝到了绝望，痛苦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渐渐的连咒骂声也没了，在燃烧的大火中和奶奶一起消亡……
商队在马尾嶅逗留了三天，收了些物资也卖了些稀罕物。
虽然祭祀时死了人，但是商队的到来还是使山村格外热闹。
醒过来的二丫嚎啕大哭，虽然她知道哭泣无用，但是奶奶的死让她悲痛不已，她记住了当时那些人的面孔，总有一天她要回来讨债。
丫鬟给她弄了些粥，她吃过饭，有了些力气便去向四小姐拜谢。
在向四小姐磕了几个头，丫鬟连忙将她扶起。
“以后你就叫清儿吧。”
小姐看她眼神清澈，而又十分文静，便给她取了名字。
“谢谢小姐…”清儿闻声，又磕了一个头。
三天后，商队带着许多货物和清儿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