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沅江岸边（下）

    大家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发现了三只猕猴，背朝河水，并排跪在岸边，彼此的距离有两步左右，都把尾巴垂在河水里。　　张布轻声地吩咐，让大家把木筏停在岸边，然后静静地观察这些猕猴，看它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不一会儿，一只猕猴突然向前一冲，利用尾巴的惯性，带出了一条两斤多重的草鱼。猕猴抓住活蹦乱跳的鱼，赶紧拿到林子中，开始嘶咬，吃了起来。　　另外两只猕猴，羡慕地看了看钓到鱼的同伴，舔了舔嘴巴，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岸边。　　张布等七人，方才明白三只猕猴是在钓鱼，不禁为这些聪明的动物暗暗叫好。于是，他们继续观察，想看另外两只猴子的收获到底如何。　　很快，一只猕猴发出了尖锐凄厉的叫声，接着传来了“扑通”的一声，发出叫声的猴子，被什么东西拖下了水。　　旁边的猕猴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跑到林子里，与正在吃鱼的的猕猴汇合后，才反应过来，两只猕猴返回岸边，迅速跳下水，前去营救水中的同伴。　　张布等人，赶紧将木筏拖上岸，跑到猕猴刚才钓鱼的地方，发现被拖下水的猴子不见了。支流的入江口，河水本来很平缓，此时却翻起了很大的波浪，好像是猕猴和掠食者，依然还在水中博斗。　　下水施救的两只猕猴，满身是水，已经上岸，被一行人吓得爬上了树，仍然不肯离开，急得抓耳挠腮，还不断发出尖厉的叫声。　　隔了好一会儿，猕猴才浮出了水面，原来是一只老母猴，由于喝了很多水，肚子已经发胀，奄奄一息。跟着浮出水面的，是一条巨型鲶鱼，依然咬着猕猴的尾巴不放，力气明显有些不济了。　　张布见了鲶鱼，迅速拔出剑，毫不犹豫地掷了过去，倏地，腥红的鲜血冒出了水面。鲶鱼受到了攻击，松开嘴准备逃走。　　随行的墨家弟子，早已脱掉衣服，跳到了水中，先把猕猴托给岸边的人，又返身去找鲶鱼，鲶鱼浮出水面时，身上还插着剑，赫然有一米五六长。　　张布摸了摸猕猴的鼻息，已经没有了生命症状，他只得让两个弟子，将猕猴平放在树林的地上。这时候，林中足有四十多只猕猴，发出了尖锐而吵闹的叫声，其中几只胆大的，已经下到地面，围着死去的老母猴，痛苦地嘶叫着。　　岸边的人，已将巨型鲶鱼抬上了岸。已是午后，张布吩咐大家生火，准备吃烤鱼。于是，有的开始分割鱼肉，有的捡拾枯枝树叶，一大一会儿功夫，小块的鱼肉就被撒上盐，叉在木棍上烤了起来。　　张布见树林的地上，堆着很多鱼骨，便吩咐弟子将鲶鱼的内脏，多余的鱼肉，全都抛给猕猴吃。　　树上的猕猴，却对鱼肉视若无睹，就连香喷喷的烤鱼，它们也同样无动于衷。猴群接下来的行为，使张布等人闻所未闻。　　地上的两只猕猴，好像是老母猴的儿女，伤心欲绝地守在尸体旁边，不时地拉拉手，不时又大声地呼唤，似乎想唤醒它们的母亲，尽管是完全徒劳的，它们却依然如故，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其余的猕猴，也从树上下来了，男女老少围成了一个大圆，不停地转着圈，好似在为老猴送行。它们转累了，才围着地上的尸体，席地而坐。　　几只成年公猴，开始在河边的一片高地上，用爪子刨出了一个小坑。　　接着，它们把老猴放在坑里，用土掩埋起来，只把尾巴露在外面。埋好以后，猕猴群又围着土堆转圈，很多猴子都流了泪，好像在作最后的告别。　　忽然，一阵河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露在土堆外面的尾巴，也被风吹动了。猴群兴奋起来，以为老母猴还没有死，有的手舞足蹈，有的则开始刨土，从土堆里挖出了老母猴的尸体。　　一群猴子，围住尸体，“唧唧唧唧”地讨论着，有的则拉着老猴的前肢，大声地呼唤。叫了半天，老猴子没有任何回应，猴群才安静下来，又默默地将尸体埋上。　　埋好以后，猴群仍然不想离开，又开始转圈，转累了就围着土坑坐下，希望奇迹再一次出现。　　又起风了，尾巴又动了，猴群又振奋起来，挖出老猴子，开始千呼万唤。　　折腾了好几次，猴群全都累了，确认老母猴永远都不可能苏醒过来了，它们方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