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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放生牦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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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谷草滩上的风很大,一行六人牵着两头牦牛,小心翼翼地过了结冰的楚玛尔河,远远地看见黑牦牛群,散落在白雪覆盖的草滩上,用前蹄刨开积雪,寻找雪下干枯的蒿草吃,它们用带刺的舌头,连雪带草卷进嘴里吃掉。  当地的藏民,经常把老死的野牦牛皮和舌头割下来,晒干了备用。  野牦牛的皮,坚硬厚实,最厚竟然达到四公分,完全可以抵御高原上的严寒。晒干的牛皮作成菜板,经久耐用,有的甚至可以用上五十年,比汉人传统的木菜板,结实耐用得多。  野牦牛的舌头上,有一层肉齿,可以轻松地舔食粗硬的苔草等植物。晒干后的舌头,藏民拿来当梳子用,从年轻时的黑发,一直可以用到年老时的白发,梳子仍然不变形,也不断齿。  洛桑也发现,对岸的草滩上,藏羚羊也分成了很多小群,跟野牦牛一样,用蹄子刨开积雪,寻找下面稀疏的草吃。  高原上的食草动物,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生存得非常艰难,每天都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刨来积雪来采食。  两对夫妇开始寻找放生的家牦牛,它们与全身黑色的野牦牛相比,有大小不一的斑块,很容易辨认出来。  其中一对夫妇,老远就看见一头带白斑的母牛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子,从身形来看,很像他们家的老母牛。  藏族男子,将母牛的女儿赶了出去,然后大声地呼唤着老母牛,老母牛正在埋头吃草,蓦然听到久违而熟悉的呼唤声,于是抬起头,循着声音望过来。  它首先看到了女儿,一头年轻漂亮的母牛,接着又看到了呼唤它的人,原来是以前的老主人。  老母牛半疑信半疑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向女儿走了上来。  藏族妇女,看到老母牛过来了,兴奋得哇哇哇哇大喊,赶紧拿出糌粑,迎了上去,想喂给老母牛。  老母牛越走越快,年轻的母牛,也认出了老母亲,一阵风似地跑了上去,身后溅起了很大的雪雾。  一对牦牛母女,很快靠在了一起,相互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对方的皮毛,动作亲热,场面温馨动人。母女重逢的喜悦,使老母牛对美味可口的糌粑,也无动于衷。  藏族夫妇走了上去,轻轻地抚摸着老母牛稀疏而粗糙的皮毛。抚摸一阵后,妇女坚持用手捧着糌粑,递到老母牛的嘴边,老母牛嗅了嗅,看了看昔日的老主人,慢慢地吃了起来。  另外一对藏族夫妇,好一会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老母牛,非常着急。洛桑也很失落,让夫妇俩牵着年轻的公牛,跟在自己后面,他和扎西,向山坡旁背风的山洼走去。  刚转过山坡,年轻的公牛,突然拖着绳子,向山洼的一个黑点跑去。洛桑、扎西和藏族夫妇,都意识到了不妙,立即跟了上去。  四人追上去时,公牛已经将四蹄跪在地上,用舌头舔舐着一头卧在地上的老牛。藏族夫妇跑上去,发现他们家放生的老母牛,卧在山洼里,头伏在雪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这头老母牛,年岁已大,快到了寿终正寝的日子,只是野外的大风雪,把它老死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藏族妇人拿出糌粑,用手捧到老母牛嘴边,老母牛已经不能进食了,浑浊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轻轻地摇了摇头。  年轻公牛的眼睛,也溢满了泪水,时而用舌头,轻轻地舔舐母亲的皮毛,时而把头轻轻地伏在母亲身上。  老母牛慢慢地伸出舌头,想舔舐儿子,可是挣扎了好一会儿,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法抬起头,最后连舌头也无法伸出来了。  看到此情此景,四人都热泪盈眶。此时青藏高原的楚玛尔河边,寒风肆虐,滴水成冰,他们的心里,却暖烘烘的。  老母牛很幸运,有儿子在身边送终,欣慰地去了。  洛桑、扎西和藏族夫妇,用手和积雪,将老母牛埋在山坡下。大家要走的时候,年轻的公牛,杵在老母牛的雪坟前,半天不想离开。  藏族夫妇在旁边,抚摸安慰了好久,公牛才跟着大家离开了。  另外一对藏族夫妇和年轻的母牛,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老母牛,下一年的初冬,这只老母牛也寿终正寝了。  洛桑发现尸体后,由于老母牛的女儿不在身边,就采用了天葬的方式。老母牛的尸体,很快被狼、棕熊、秃鹫和胡兀鹫吃掉了,最终被细菌分解,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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