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白溪言周一到教室的时候有些晚，离早自习铃声响起就差了不到一分钟。
她匆匆跑进教室，看见坐在班级后门旁的容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依旧没穿校服，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配着他嚣张的板寸，让前桌同学把椅子往前挪了不少，生怕挨着后面这位爷的桌子。
白溪言一愣，她倒是没想过容斐会这么早来学校，甚至她以为今天一天都可能见不到容斐的身影。
容斐站起身，从桌斗里拿出一纸袋，走到白溪言跟前，递给她，“拿着。”
白溪言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认不出是什么，礼貌拒绝，“不必了，不管是什么你自己用吧。”
她渐渐把周五的事情淡忘，却不愿与容斐多打交道。他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
容斐嗤笑一声，强硬把袋子塞到白溪言手中，“早餐罢了，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白溪言第一次遇见如此霸道不讲理的人，或者说这种校霸型的同学跟她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她能感受到，班里读书声隐约小了，好奇或兴奋的目光逐渐聚焦到她和容斐身上。
她抿着嘴，没再说话，拿着袋子看向低头假装不在线的冯妍妍，“我进去一下。”
“哦，好。”冯妍妍慌忙把椅子往前拽，留出白溪言走进去的空间。
白溪言拿着纸袋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向容斐，“你还有什么事？”
容斐眉头一挑，“没了。”说完，他散漫地走回座位上，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侧着脸望向教室外的走廊，手轻敲着桌面，看起来心情不错。
“溪言，容斐不会是在追你吧。”冯妍妍趴在桌子上，小声激动的问道。后桌的许婷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你认识他？”白溪言把纸袋放进桌斗里，平静地看向冯妍妍。上周五容斐活动课后就不见人影，按理说班里同学应该对他还不熟悉。
“他爸给咱学校捐了五百万，今天学校里都传疯了，”冯妍妍眼里冒出金钱的虚影，声音都在颤抖，“还有，周日的时候，他跟十班的李渊博打了一架，据说李渊博被打的跪地求饶。反正现在咱一中老大已经换成他了。”
白溪言从书包里掏卷子的手一顿，“他刚来就跟人打架？”
冯妍妍一脸无所谓，“听说在海市就是学校里的老大。而且他不是跟你一个初中的么，你不知道？”
白溪言整理好书桌，表情淡淡，“没什么交集。”那时候容斐只是逃学，没听说过会跟学校里同学打架。不过也可能是清宏中学的严格管理制度，让他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有反骨的对手。
倒是经常听说他跟校外的一些不良学生混在一起，但也没出过大事。
“也是，你俩都不是一个类型的，”冯妍妍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那他为什么给你送早餐？”
冯妍妍一脸八卦之色，“他真的在追你吧！”
白溪言无奈的叹一口气，“他要追我那也是应该从初中开始，可能只是感谢我周五带他转校园吧。”
冯妍妍完全不相信，周五容斐离开的架势，没揍人就算不错了。但看着白溪言冷淡的神色，就知道她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只好悻悻安静下来。
韩肃抱着两摞卷子走进班里来，他扫一眼教室里的同学，“来几个人一起发下英语和生物卷子。”
王胜一听，飞快地跑到韩肃跟前，“肃哥，我来，你看见我的没，多少分？”
韩肃分了一打卷子给他，语气淡淡，“刘老师说要找你谈谈。”
“不会吧！”王胜哀嚎一声，老刘可是阳城一中有名的灭绝师太，看来他英语成绩惨遭滑铁卢。
“节哀。”李正年没什么诚意地拍拍他肩膀，从韩肃手中拿过一打卷子，“肃哥，你看到我的没？”
“我没仔细看。”韩肃看一眼权宏昀，示意他也上来帮忙发下卷子。
权宏昀利落跑上来，接过剩下一半的卷子，“肃哥，你考多少？”
“赶紧发卷子，一会刘老师要来上早自习了。”韩肃没搭理他，抱着剩下的卷子开始分发。
“啧，我肃哥肯定是满分。”王胜一边发卷子，一边贫嘴。
白溪言有些紧张，按照这个进度，今天总成绩就能出来了，甚至总排名今天都有可能出来。她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保住全年级第二的位置，甚至能不能超过韩肃。
即使她暗恋韩肃，但对全年级第一的宝座还是十分期待。然而高二已经考了三次，她最好的那次也跟韩肃相差五分。
若果这次能赶上韩肃，甚至超过他，我愿吃素五天。
白溪言在心里默默念到。
“溪言，你的。”
白溪言听到韩肃的声音，抬头就见一张卷子落在自己桌子上，她握紧拳头，定睛一看，148，英语差两分就满分！
她感到自己心里仿佛烟花绽放，嘴角忍不住上扬。
“肃哥，你英语居然149！差一分就满分了！”王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白溪言嘴角一僵，死死盯着自己卷子上的分数，有些难以接受。
韩肃从递卷子时就盯着白溪言的表情，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也有些笑意。
“学委，你的卷子。”李正年这时候也走过来，把卷子递给白溪言。
白溪言抬头接过卷子，100分满分！
她瞬间又活了过来，她就不信韩肃还能让老师给他额外再加一分。
韩肃轻咳一声，转身去发其他的卷子，他怕再呆下去会轻笑出声。
容斐背靠着椅子，神色沉沉地看着韩肃走开，嗤笑一声。他看着白溪言的背影，沉默片刻，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烟，揣进口袋，起身走出教室。
韩肃发完卷子坐到座位上，权宏昀没多久也回到座位上。
他看一眼容斐空荡荡的椅子，轻声惊叹，“这么早就逃学？我还以为他起码会坚持个一周来着。”
韩肃顺着视线撇过去，“你说谁？”
他今早来教室时，容斐还没到。没过几分钟他就被老刘叫走去整理卷子，所以还不知道容斐给白溪言送早餐的事。
“容斐啊，就是周五跟咱们打球的那个，”权宏昀偷偷看一眼白溪言的背影，凑到韩肃耳边，
“他今早还给咱学委送早餐呢。”
韩肃神色一顿，眼里晦暗不明，“容斐给溪言送早餐？”
“是啊，估计就在学委桌斗里吧。”权宏昀悄悄打量韩肃的神情，他知道肃哥跟学委可是青梅竹马，虽然现在又多了个许欣妍，但上下学三人都一起，谁知道肃哥内心里在意的是谁呢。
“是么，倒是有意思。”韩肃垂眸微笑，黑色的短发散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带来晦暗的阴影。
权宏昀隐隐感觉到韩肃心情不好，乖觉闭上嘴，拿起自己卷子开始改卷子。
韩肃右手玩转着水笔，安静的看着桌子上一张满分，一张差一分就满分的卷子，薄唇微弯，眼里却是冰凉如雪。
他瞥一眼容斐的位子，低笑一声，拿过英语卷子改那唯一错的题目。
第二节课下了，李正年找到白溪言，有些不好意思，“你方不方便跟我去找找容斐，老班找他，但他一直没回来。”
白溪言停下整理错题本的手，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的座位，叹一口气，“我去吧，我知道他在哪。”
李正年一愣，赶忙道谢，“麻烦你了，因为他连校服都没去找老班拿。“
白溪言摆摆手，示意没事，反正也是大课间，时间来得及。
这几天学校播音系统有点问题，正在维修，课间操暂停。
她从后门往外走，却被韩肃叫住，“你去找转校生？”
白溪言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许欣妍在门口喊道，“韩肃，我来找你问道题。”
说完，她就跑到韩肃桌边，笑着看向白溪言，“溪言，你也找韩肃有事么？”
白溪言看着她明媚漂亮的脸庞，笑了笑，“没事，只是说句话。”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校花又来找肃哥啊！”班里有男同学笑着起哄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许欣妍笑眯眯回到，桃花眼弯如月牙，唇红齿白，笑靥如花，引来班内外不少赞叹的视线。
“那可不敢，肃哥，你说是不是？！”男同学狂笑着朝韩肃喊道。
韩肃视线淡淡地扫过起哄的众人，声音冷漠，“该做卷子就做卷子，别胡说八道。”
男同学脸色一僵，看韩肃有些生气，瞬间如鹌鹑般低下头，赶紧做卷子。
周围其他同学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八卦，都收回视线，装作认真写作业的样子。
许欣妍有些发愣，以前韩肃虽然也会否认，但并不在意这些玩笑，只会笑骂着让他们闭嘴，不像今天好像完全不想听到这些话一样。或者说自从白溪言转学回来，韩肃就变了些许。之前若是还不容易察觉，最近就让人难以忽视。
许欣妍咬住下嘴唇，“韩肃，你也不用这么认真吧。大家都是开玩笑。”
韩肃往后一靠，神色淡淡，“玩笑开过了就不好玩了。”
他看着消失在班门口的白溪言的背影，低垂下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上头下一片阴影。
许欣妍神色难看，嘟囔道，“不乐意讲题就算了。”
她抓紧卷子，转身要走。见韩肃没有出言挽留，眼眶一红，转身跑了出去。
“肃哥，你跟欣妍吵架了？”权宏昀试探地问道。
“没有，”韩肃拿出一套卷子，握着水笔开始做题，“只是有些事要说清楚。你做你的题吧。”
“好的，我这就做题。”权宏昀迅速闭嘴，还有手做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而此时白溪言已经打开顶层大门，上了天台。
一道高瘦的背影倚着栏杆，长眼微阖，嘴唇削薄，更让人难以接近，手里的烟随着春风升起白色烟雾。
寂寥，孤傲，如同藏地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