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慕锦月听闻楚凌远此问，瞬间周身一凝，一时无言以对。她昨夜才与楚凌夜商量好，众人尽力寻找医治楚凌远之法，且暂且先不将楚凌远的伤情告知于他。此刻楚凌远这般蓦然相问，的确是在慕锦月意料之外，她竟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复于他。“慕大姑娘不必心有负担。”

    却不想楚凌远半晌等不到慕锦月的回答，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一般，此刻微微一笑道。“慕大姑娘……尽力而为便好。生死有命，在下早在几年前随父亲上了战场之时便已想通了，不必强求。”

    慕锦月听闻楚凌远此言，便知道楚凌远不是随口一问，而是真的通过某些蛛丝马迹意识到了什么。“楚大公子……是如何……发现的……”半晌之后，慕锦月才极为艰难地低声道。“这并不难猜。”

    楚凌远似乎丝毫未曾受此事影响，此刻仍是笑意郎朗地道：“从小到大，阿夜都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心事之人。”

    “阿夜每每来到我这里之时，明明慢阜新市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若是还发现不了，也枉费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向来对我这个弟弟极为了解了。”

    “且……在下对自己的身体很是了解，虽说中的毒已解，且伤势也有所恢复，但身体内的那种不适之感……却骗不得人。”

    慕锦月闻言立时心内了然。她看着榻上的楚凌远，有心安慰于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且……此刻看着楚凌远的状态，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慕大姑娘不必因此自责。”

    楚凌远似乎猜到了慕锦月的心思，此刻微微侧过头看着慕锦月道。“在下想，慕大姑娘此番定然已是竭尽全力了。”

    “若是果然救不了在下的性命，也不必太过在意。正如我方才所言，自我随着父亲上了战场的那天起，心内便已有所准备。”

    “身为将士，刀头舔血多年，生死本就是常事，也没什么接受不得的。”

    “只是……”楚凌远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面上这才带了些淡淡的忧伤之色：“只是阿夜，定是因此十分伤心自责。”

    “即便这两日他什么都不说，但我却感受得到，他将我受伤之事……全然归在了他自己身上。”

    “且……他这般不善言辞、闷闷的性子，日后若是没有我陪着他，他于朝中，怕是……会因此吃亏。”

    慕锦月听闻楚凌远一番感怀，此刻心内情绪翻涌，一时竟忍不住眼眶发红。“楚大公子……不必如此悲观。”

    慕锦月攥了攥指尖，竭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地道：“锦月所学有限，尚未寻到救下楚大公子之法，但……南充能人无数，阿夜与我已经在竭力寻找，想必……定能寻到可以救治楚大公子之人。”

    “慕大姑娘说的是，那便辛苦慕大姑娘……与阿夜了。”

    楚凌远此刻又浅笑着道。慕锦月看着楚凌远此刻面上的一片淡然之色，一时无言。“慕大姑娘，楚某有一事相求。”

    楚凌远此刻微微敛了敛面色，看着慕锦月道。“楚大公子请讲。”

    “慕大姑娘暂且先不要告诉阿夜与父亲，在下……已知道了此事。”

    楚凌远眸色认真地看着慕锦月道。“在下虽在军中多年，早已看淡生死，但……还未想好要如何面对父亲与阿夜的哀伤，便……当做并不知情，也很好。”

    “在下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阿夜成家立业。一切……待在下参加过阿夜与慕大姑娘的婚仪之后，再说吧。”

    “楚大公子所言，锦月记下了。”

    慕锦月心内五味杂陈，却终是红着眼眶，强忍着心内的情绪道。便在此时，方才去取书籍的十四也回来了。慕锦月与楚凌远立时便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待慕锦月收了针，又为楚凌远重新修改了药方，且将两瓶她昨日制好的药交给了十四之后，楚凌夜便也回了府。楚凌夜便竭力装作楚凌远的伤势并无大碍，想必很快便可彻底痊愈一般，甚至说待过几日楚凌远大好了要与他好好比试一番，看一别近月，楚凌远的功夫是否有所长进。而楚凌远便装作的确是对他的伤势毫不知情一般配合着楚凌夜所言，说今日的确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届时定然不会相让于楚凌夜。慕锦月看着这兄弟二人为了对方互相瞒的如此辛苦，心内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却还是配合着他们二人，装作自己对他们兄弟二人各自保守秘密一事也是毫不知情。待慕锦月与楚凌夜二人同榻上的楚凌远聊了半晌，这才起身告别。才一出了楚凌远的院子，慕锦月明显便感觉到，楚凌夜的情绪几乎是瞬间便落寞了下来。慕锦月无言相劝，便只能紧紧地握住了楚凌夜的手。楚凌夜也并未言语，只是也紧紧地回握住慕锦月的手。如今二人心意相通，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开口便知道对方的心意。待得知楚凌夜与司勘寻了许多江湖游医，但当这些医者得知楚凌远的伤势却都一筹莫展之时，慕锦月便将收到了那神秘人书信之事与楚凌夜说了。楚凌夜闻言果然立时便来了精神，也似慕锦月一般对这神秘之人满是期待。二人随后便聊到昨日之事，慕锦月顺势便将她对赵氏与慕秋霜的打算告知了楚凌夜。楚凌夜一向是支持慕锦月的，得知慕锦月此番决定之后自然是无比赞成，甚至是迫不及待。他早便看不过那赵氏与慕秋霜对慕锦月的多般陷害与刁难，若不是怕影响到慕锦月的名声，且慕锦月极为在意慕候与威远侯府的声誉，他早便命人对这母女二人下手，让她们自尝恶果了。却不想慕锦月对她们二人仁慈，竟换来这母女二人变本加厉。如今这母女二人皆是愚蠢无比，一个竟信了雍王的甜言蜜语，即便得知雍王做下那等意图陷害慕候与威远侯府之事，却仍是执迷不悟，打定主意要嫁给雍王，另一个则是竟胆敢设计陷害慕锦月，意图毁了她的清白。这母女二人，均是已让楚凌夜厌烦不已，却苦于无法下手处置。他早便认为这母女二人不配慕锦月对她们屡次出手相救，以及对她们做下恶事的不予追究。慕锦月此法，既可以对韦皇后加以敲打，又能让赵氏与慕秋霜罪有应得，自此再不敢心生算计之意，还能保全慕候与威远侯府的名声，楚凌夜只觉得慕锦月此计甚妙。待一切事毕，慕锦月才刚刚要回府，十二便传了文王的消息给楚凌夜。文王在给楚凌夜的信中说，让楚凌夜代为转达慕锦月，文王已经将慕锦月交代之事办妥，想必皇上很快便会传口谕，召慕锦月进宫。文王在信中还说，因得知慕锦月想要见韦皇后，所以此番进宫面见了皇上之后，便可去凤仪宫面见韦皇后。待慕锦月得知此事，瞬时便是眸色一冷。她想不到文王行动竟然如此迅速，如今萦绕她心内的两件重要之事，竟一时便可同日实现。若是计划进展顺利，她不仅可以将雍王与娴贵妃母子一举拿下，还可以借机震慑韦皇后，同时向赵氏报了昨日设计陷害之仇。文王于信中并未多言，慕锦月并不知文王是如何做到的。但慕锦月昨日已自楚凌夜的口中得知，文王今日要入宫与韦皇后对峙昨日之事，想必……其中经过必然不尽顺利。此番的确是她想要见韦皇后，但……也许，韦皇后也正想要见一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