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从未如此认为

    待文王头脑昏沉地醒来，已经是近半个时辰之后。醒来的瞬间，文王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觉得头痛欲裂，且手臂及腿部的伤口也是隐隐作痛。待他欲抬起手臂捏一捏眉心之时，竟一时未能抬动，似乎手臂之上压着什么一般。一瞬之后，待他回想起了失去神智之前于威远侯府发生之事，文王似乎才意识到什么，周身立时一僵。他此刻蓦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白若桐一派安静的睡颜。白若桐的发髻散乱，此刻身着中衣，头枕着文王的手臂，娇俏的面颊泛着红晕贴在文王的胸膛上，睡的正沉。文王瞬间面色一凝，一颗心几乎沉入谷底。即便他已记不起离开威远侯府之后发生之事，但只看他与白若桐此刻衣衫不整、同榻而眠的亲密模样，也不难猜想发生了什么。原来解了他体内之药的，竟不是林老，而是……白若桐。念及至此，文王满心便是悔恨交加，不由得狠狠攥紧了拳头。他恨自己，为何意志如此薄弱，那般轻易便失了神智，虽然避开了慕锦月，但却是害了白若桐。文王看着怀中的犹自沉睡白若桐，此刻满心繁杂难安，不由得轻轻抽出被白若桐枕着的手臂，而后坐了起来。他此刻才发现，手臂及腿上的伤口已经被人细细包扎好，此刻身上所着的中衣也是干净的，而榻边的案上则放着一套簇新的、他素来穿惯了的样式的衣衫。文王下了榻，面色肃然地自行换好了衣衫，无意间一回眸，便发现榻上的白若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刻正拥着衾被坐着，面色微红地看着他。文王立时周身一滞地僵在了原地。“白……三小姐……”半晌之后，文王才沉声开口道。可开口唤了白若桐的名字之后，文王便不知要再说些什么，此刻便满是愧疚地微微垂下了头。“白三小姐，本王……本王意识不清之间……败德辱行，冒犯了白三……”“不是这样的。”

    白若桐听闻文王开口自悔，此刻心内一痛，还不待文王说完便忙开口道。“殿下，殿下……没有冒犯桐儿……”“是……是桐儿自愿的。”

    待此言出口，白若桐似乎再也没有了顾忌，此刻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衾被，抬眸看着文王一派坚定地道：“是桐儿自己愿意的，并非是殿下……神志不清之时冒犯了桐儿，所以……殿下无需自责。”

    “桐儿……也不会要求殿下……对桐儿负责。”

    听闻白若桐此言，文王立时一愣，而后满面惊愕之色地看向白若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若桐竟会如此说。南充素来重视女子贞洁，莫说是世家女子，即便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子于成亲之前失贞，也是极为失德之举。若是被人发现，这女子会背上淫贱之名、被人唾弃不说，日后只怕是会被送去寺庙出家、自此孤苦无依郁郁而终，或是因为令家族蒙羞而被族人秘密处死。白若桐为右相之女，规矩教养自然极为严苛，文王实在未曾想到，她为了自己，竟会甘愿冒着被人诟病的风险，赔上了她余生的幸福与安稳。“白三小姐……你……这又是何苦……”文王此刻叹息了一声，满心均是对白若桐的怜惜及愧悔。即便白若桐如此说，但到底是他神智尽失之下未能克制自己，这才夺了白若桐的清白。他心中并无白若桐，自认无法做到全心爱护于她，可此番却如此对她，这对白若桐而言实在太过不公，也太过残忍。“桐儿并不觉得苦。”

    白若桐自然明白文王所言是何意，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满是倔强地看着文王道。“桐儿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勇敢地去争取，桐儿……桐儿不后悔。”

    “桐儿知道，殿下的心里……没有桐儿，可是……可是桐儿曾说过，桐儿不在意，桐儿只想永远陪在殿下身边。”

    “即便殿下会因此觉得桐儿……心计深沉、不知廉耻也好……”“白三小姐。”

    文王听闻白若桐此言，立时满是严肃地开口打断了她。“白三小姐，万不可如此自轻。”

    “本王，从未如此认为。”

    “白三小姐率真烂漫、真挚赤诚，本王一直很是欣赏，此番是本王之错，才冒犯了白三小姐，又怎么会因此而看轻白三小姐。”

    文王此言确是出自真心。若是白若桐真的心计深沉、不择手段，方才便该做出一副被他所强迫了的、伤心欲绝的神情，以求他愧疚之下答应她条件以作交换，可她却那般坦诚以待，不仅说出不需要他负责之言不说，还将一切错处都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唯恐他会因此而自责。他虽素来不爱美色环绕，但却并非无识人之能。白若桐的确是个敢爱敢恨、率真赤城且毫不作伪的女子。白若桐听闻文王此言，立时心内一跳，此刻不由得霍然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文王。其实方才在文王醒来的那一刻，她便醒了。她感受到了文王醒来那瞬间身体的僵硬，对于文王发现她竟睡在他身边时内心的烦怒可想而知。她并不后悔她所为，但……她却实在怕会在文王的眼中看到对她的厌恶。她是真的很喜欢文王殿下，喜欢到不顾一切也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即便她在做了这个决定之时，已是有了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勇气，但若是文王因此认为她是个心思恶毒的女子，认为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她仍是会崩溃。此刻得知文王并未因此看轻她，或是认为她是个不择手段、心计深沉之人，白若桐心内一块巨石瞬时落地，而在那一瞬间，心底竟涌起了一阵委屈。“殿下……殿下真的这样认为？”

    白若桐此刻泪水盈盈地看着文王，语带哽咽地道：“殿下……真的不会认为，桐儿……桐儿是个不择手段的可恶之人？”

    话音刚落，白若桐面上的泪水便已经滚滚而下。文王见状微微叹息了一声，此刻走上前几步来到榻边，而后矮身抚了抚白若桐面上的泪水。“本王所言句句属实，本王的确从未认为白三小姐是个心计深沉之人。”

    即便此刻文王仍不清楚为何白若桐会出现在书阁、又是如何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但他却笃信，以白若桐的心性，定然未曾对自己存半分的算计之意。白若桐做出这样自毁名节之举，不过是全是凭着对他的一腔情意，他又如何会不明白。白若桐听闻文王此言，心内顿时犹如一阵暖流划过，此刻不由得拥着衾被泪如雨下。“本王曾对白三小姐说过，本王心中……并无白三小姐，且白三小姐也并不适合皇室生活，所以本王不欲耽搁了白三小姐的大好前程。”

    文王此刻极为认真地看着白若桐，继续道。“本王会拒绝白三小姐，是因为……本王无法确定，日后是否能做到全心爱慕白三小姐，所以觉得，这样对白三小姐并不公平。”

    “但……今日既然本王与白三小姐有了肌肤之亲，只要白三小姐愿意，本王定然会禀明父皇，尽快迎娶白三小姐过门。”

    “日后，本王也定当全心呵护白三小姐，定不会叫白三小姐受委屈，保白三小姐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