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敬香

    “吴嬷嬷，侯爷难道……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赵氏看向吴嬷嬷，颤声道。她看着慕候独自离去，一时不由得心内惶然。方才慕候那些话，几乎是在明指她偏宠慕秋霜，对于文王与慕锦月的亲事别有居心，她如何能不惊惶。吴嬷嬷此时扶住赵氏的胳膊，顺势坐在了凉亭的石凳之上。“夫人，您不要多想，侯爷只是一时气话而已。”

    吴嬷嬷柔声道。“可是……可是侯爷先前，从未这样对我疾言厉色过。”

    说到此处，赵氏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与慕候成亲多年，向来都是相敬如宾，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快，却不想今日竟闹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慕锦月。“都是因为她。”

    赵氏此时眸色冷厉，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她如此用力，直攥得骨节发白，却犹自不肯放松。“近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霜儿与我不再似从前那般亲近，侯爷如今也对我这样不满。”

    “只因为一个慕锦月，便搞得侯府如此家宅不宁。”

    赵氏此时看向吴嬷嬷，眸光中是无尽的嫌恶厌弃之色。“嬷嬷，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本就不该留下她……”“夫人，慎言。”

    吴嬷嬷听闻赵氏此言不忙四下环顾了一番，见的确无人近前，这才叹息了一声，轻轻抚了抚赵氏的后背。“夫人，这样的话，以后不可以再讲了，更何况……如今侯爷还在府中。”

    赵氏闻言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吴嬷嬷，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夫人，您不要多想。”

    吴嬷嬷见赵氏如此模样，语气不由得又温和了几分：“侯爷一向爱重于您，这许多年的夫妻情分，岂是会因这一点口角便会改变的。”

    “您只安下心来，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即可。”

    “可是……可是侯爷对她……”赵氏此时心内仍是苦不堪言，只说了一半，便哽咽难言，再也说不下去。却不想吴嬷嬷竟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此时仍是柔声劝慰道：“夫人，您多心了。”

    “这十多年来，您心中有多苦，奴婢知道，但……此番的确是多虑了。”

    “侯爷对大小姐一向宠爱，但也仅是父女之情，并无……，并无……”吴嬷嬷硬着头皮说到此处，也很是尴尬，再也说不下去了。吴嬷嬷此时心内既有无奈，又有心疼。她既心疼赵氏隐忍多年的委屈，了解她此刻心中难言的无奈，却也心疼慕锦月。若说是赵氏今日面临的处境，是当年一念之差下种下的因，导致如今无法挽回的果，而慕锦月，却并未做错什么。作为威远侯府的嫡长女，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不得不面对这些莫名的针对，不得不走自出生起便已被安排好的路。可她作为赵氏的贴身嬷嬷，自然无法替慕锦月说些什么。赵氏闻言，先是愣怔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吴嬷嬷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而后便面色讷讷，一时变幻莫测。毕竟这样的心思，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无法理解的。难道……自己竟表现的那般明显？“夫人，您听老奴的，不要胡思乱想，只过好您的日子。”

    吴嬷嬷此时话锋一转，看着赵氏柔声道。“大小姐的亲事，左右皇后娘娘是一定会插手的，您今日这番，又是何苦来的呢？”

    赵氏听闻了吴嬷嬷此言，此时才终于逐渐平静下来。是啊，她何苦来的呢。文王殿下与慕锦月的亲事，早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即便自己此时不提，想必不久之后，韦皇后也定会有所安排。此时的她不禁有些后悔，又有些后怕。后悔的是，她不该一时执着于此事，与慕候起了争执，影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和睦。后怕的自然是，她一时冲动之下，几乎便将心中的那番话脱口而出。若不是吴嬷嬷趁机打断了她，只怕此刻已经无法收场。“嬷嬷说的是。”

    赵氏此时擦了擦面上残存的泪痕，眸色幽凉地看着前方的湖面道。“左右她是一定要嫁的。”

    “今后，我再不会如此痴傻。”

    …四月初九。慕锦月早早便梳洗齐整，带着灵云灵雨与慕候指派好的一队府中护卫，一同出了门。因三日后便是梁映云大婚之期，梁映云早便约了白若桐与慕锦月，今日一同前去城郊的国安寺敬香。国安寺是盛安城中的百年古刹，向来香火极盛，很得盛安城中的夫人及贵女喜欢。按照南充的习俗，女子在大婚前需携亲友至国安寺敬香，以求婚后夫妻美满、幸福绵长。因梁映云如今在府中身份尴尬，那继室所出的妹妹与她并不亲厚，不肯陪同她一同前去，梁映云无奈之下，便只能约白若桐与慕锦月一同前往。慕锦月与白若桐二人听她说了个中缘由，对于她那继室所出的妹妹所为很是气愤，便欣然同意一同前往。慕锦月与白若桐、梁映云等在城中聚首后，便汇集在一起，一行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国安寺而去。此番出行，因慕锦月与白若桐、梁映云三人均为女子，此行不只是慕候，白相也是心有担忧，除了贴身丫鬟随身伺候外，也派了一队府中护卫随行。“锦月姐姐，桐儿，你们送我的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马车之上，梁映云端庄而坐，看着慕锦月与白若桐正色道。那日慕锦月与白若桐前去金缕阁为梁映云挑选贺礼，虽中途被楚凌夜的突然出现所扰，但终是选到了称心的。白若桐最终还是选了最初便看中的那对玲珑玉髓镯，而慕锦月则是选了一整套的赤金嵌红宝石缠丝牡丹头面。这两份贺礼，不仅罕见，更是价值非凡，日后是可以作为压箱底的珍稀之品代代传下去的，也难怪梁映云会觉得太过贵重。“映云姐姐，你干嘛与锦月姐姐和我这般客气！”

    白若桐此时凑上前来，眉眼弯弯地道：“我和锦月姐姐选了许久，最终才选中了这两份礼物，映云姐姐喜不喜欢？”

    “喜欢，但……实在是太过贵重了……”此时的梁映云微微有些局促，眸色微暗道。“映云喜欢这礼物便好，不必在意价值。”

    慕锦月此时也是眸色温软地道：“这是我与桐儿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