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么难
此言乍一听之似乎是指责，但慕锦月温言软语之间，却只见关切，不见丝毫责备之意。平心而论，前世侯府落难前，慕锦月接受的是最严苛的贵女礼仪教育，行为举止素来有度，素来绝不越距一步。而如今她与楚凌夜心意相通，却并不觉得如此般私下相见有何不妥。许是前世侯府被灭对她的影响太大，或是前世沦落江湖后见识过太多真心实意或是虚与委蛇，今世的慕锦月，可谓毫不在意那些所谓的礼仪教化。重活一世，她只求万事随心、顺心、无愧于心，也不枉自己重活这一遭。“我自会小心。”
楚凌夜听着慕锦月又叫自己阿夜，心内不由得一阵激荡，嘴角不由得便勾起一抹笑意。“若真的被慕候发现了，我便正好趁机上门求了慕候，把月儿嫁与我。”
楚凌夜此时言真意切，听得慕锦月也是不由得心神一荡，不由得幻想起若是二人真的成了亲，会是何种情形。但……也只有一瞬。两人之间，隔着天子之疑，隔着皇后之意，隔着两府前途甚至存亡，当真是险阻重重，容不得二人行差踏错半步。“月儿与侯爷，可是谈起过雍王了？”
楚凌夜见慕锦月此时神情落寞，便知道自己方才所言引得她多忧多思了，心中懊悔不已，忙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嗯。”
慕锦月正色道。果然一提到雍王，慕锦月瞬时便忘了自己方才忧虑之事，便将王承业的阴谋与自己的猜测，以及与慕候的谈话都告知了楚凌夜。除了……她是因何知道了王承业的设计与朱皓雪的阴谋。楚凌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的，但他见慕锦月故意避开不谈，便也很是识趣地并未追问。他知道，慕锦月有些秘密，但他不在意。楚凌夜相信，如今自己与慕锦月已是心意相通，若是慕锦月有些事不告知自己，便是时机未到，不便告知。待到时机到了，她自然会坦诚相告。又或者慕锦月今后都未打算对自己坦诚，也没关系，他对慕锦月的情意也绝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如今慕候已经回京，想必雍王定然会有所行动。”
待慕锦月言毕，楚凌夜便正色道：“月儿，今后行事定要万般小心。”
“嗯，我明白。”
慕锦月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雍王费心筹谋这许久，且通过朱皓雪费尽心思接近慕秋霜，此番定是会通过慕秋霜，来达成他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已经交代十一和灵云灵雨，务必盯紧慕秋霜，府内府外，只要她有任何动静，我都会知道。”
“所以，一来我此番并不是雍王的目标，二来我已经布置得如此周密，且身边有十一和灵云灵雨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阿夜，不要担心。”
“好，我相信月儿。”
楚凌夜见慕锦月如此详尽地对自己解释，神色之间又如此认真，知道她在意自己的担忧，心内便是一软，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慕锦月的纤手。楚凌夜一直知道，慕锦月心计谋划皆是不输自己，且也向来不是需要躲在自己身后、需要依靠自己为她摆平一切的娇贵少女。她有自己的目标与抱负，有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而他要做的，便是在她身边陪着她，在她偶尔需要之时，出手相助便好。两人双手交握，不由得目光互相纠缠，默然了良久。“对了，月儿，今日我于长安街迎慕候回京之时，见到了无怜姑娘。”
楚凌夜此时蓦然想到今日于醉清楼中时无怜的交代，看着慕锦月醇声道。“无怜姐姐？”
慕锦月闻言，立时眸色一亮。“无怜姑娘让我转告于你，说安宁郡主之事暂时已了结，任务已撤销，你可安心。”
楚凌夜眉头微蹙地看向慕锦月：“不知无怜姑娘此言何意？”
慕锦月沉吟了半晌，便明白了无怜的意思。无怜说的，应是安宁郡主花银子雇佣日月阁的杀手，欲取自己性命一事。慕锦月自然是了解日月阁的规矩的，此时听闻任务被撤销，不由得心生疑惑。以安宁郡主现在的状况，以及对自己的恨意，让她自行撤销任务，断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刺杀自己的任务，是日月阁自行取消的。既然无怜都不知道其中缘由，那么很有可能，撤销了这次任务的人，便是日月阁尊主。只是不知此次是有雇主下了什么任务，还是日月阁尊主又受了何人指使所为。“月儿？”
楚凌夜见慕锦月眸色沉凝、久久不语，不由得心内担忧，此时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慕锦月瞬间回过神来，便将各种缘由都与楚凌夜说了，便连无怜的身份也未曾隐瞒，只是未曾直言她是日月阁中的杀手。以慕锦月对无怜的了解，既然此番无怜让楚凌夜带话给自己，便是表示，无怜是信任楚凌夜的。楚凌夜听完慕锦月所言，不由得眸色阴沉，默然了许久。他原以为，自己对慕锦月的保护已很是周密，却想不到，原来她承受的风险一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很多，而自己竟未发现。“我要杀了她。”
半晌之后，楚凌夜气势凛然地道。慕锦月知道，他说的是安宁郡主。“阿夜，不必如此。”
慕锦月此时眸中含笑地看着楚凌夜，语调柔软地道：“如今安宁郡主日日被幻境折磨得几近崩溃、生不如死，此等惩罚对她来说，不是比死更难受么？”
楚凌夜闻言并不答话，但周身仍是紧绷。他自然知道慕锦月所言极是，但只要想到安宁郡主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了，竟还如此疯狂地想着伺机报复慕锦月，他便忍不住想结果了她。“阿夜，你不要担心。”
慕锦月见楚凌夜此时面色冷肃，便知道他定是担心自己，此时便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无怜姐姐不是说，刺杀我的任务已经被撤销了。”
“即便任务未曾被撤销，我相信，有你在，有十一，有灵云灵雨，如今还有父亲。有你们在，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楚凌夜听闻此言，喉头翻滚之间，仍是未发一言。见慕锦月此时神色娇软地看着自己，楚凌夜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他利落起身，同时长臂一伸一带，便将慕锦月也带起身，而后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牢牢圈住怀中的慕锦月，用自己的脸颊贴住慕锦月的前额。“月儿，一定要万事小心。”
楚凌夜紧紧地抱住慕锦月柔软的身躯，低低地道：“不要受伤，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不能没有你……”慕锦月的脸颊此时紧紧贴着楚凌夜挺阔的胸膛，听着他此时温柔的言语，一颗心便暖如春水。“嗯，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楚凌夜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微红的面颊，心意激荡之间，便微微松开了慕锦月些许。他左手抵住慕锦月的下巴，而后将慕锦月的脸颊轻轻抬起，使她正面对着自己。看着慕锦月近在咫尺的红润唇瓣，楚凌夜眸光如火，便微微垂头，欲吻下去。“侯爷，您回来了！”
就在此时，灵云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灵云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夜里却尤为刺耳。原本半阖着凤眸、任楚凌夜抬起下巴的慕锦月此时不由得心内一惊，忙推开了楚凌夜。“父亲回来了，你快些离开！”
楚凌夜只觉得怀中一空，面上不由得便满是颓然之色。他不明白，为何每每想要趁机一亲芳泽，都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