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反唇相讥
“慕候骁勇,多年间南征北战,为我南充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谓是……功不可没。”
“本宫听闻,慕候得百姓爱重之甚,远超其他朝中武将,更是被称为……我南充的国之栋梁。”
娴贵妃此时姿态慵懒,一双妩媚至极的眸子看着慕锦月,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此番率军大胜凌楚国,可见慕候栋梁之称,果然是……当之无愧。”
“慕候如此民心所向,是我朝之幸,更是……陛下之幸,日后我南充的国泰民安,还要多多仰仗慕候。”
听闻娴贵妃所言,慕锦月眸色不由得一凝。虽然她方才所言似乎意在夸赞,但却句句拿腔捏调、意有所指,听在慕锦月的耳中颇有深意。娴贵妃所言,几乎是在明指慕候广得人心、有功高震主之嫌。若是此话传到当今皇帝的耳朵里,还不知皇帝会作何理解。“臣女替父亲,多谢贵妃娘娘夸奖。”
慕锦月对着娴贵妃恭敬地一礼,而后便抬眸看向娴贵妃,眸色一片肃正。“但方才贵妃所说的‘民心所向’及‘仰仗父亲’之言,臣女父亲万不敢当。”
“父亲多年征战沙场,秉持的是一颗忠君爱国之心,爱的是我南充每寸国土、每位百姓,忠的是当朝天子、社稷明君。”
“父亲殚精竭虑,是为不负南充百姓期望,但更是为不负圣上将边境安全相托的信任。”
“若说民心所向,向的自然不是父亲,而是当今圣上。是圣上英明,知人善用,父亲之能才有了用武之地,南充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
“若说仰仗,我南充百姓,包括父亲在内,无不是圣上的子民,自然都仰仗当今圣上。”
“臣女相信,我南充百姓不会如此愚昧,不赞颂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只看得到父亲率军征战之功。”
慕锦月一番言语不卑不亢,她清丽出尘的面容上神色肃然,周身的从容不迫之势,挺然而立犹如青竹。在她心中,慕候一直是心怀家国的忠臣良将,即便慕候向来并不在意他人如何评论自己,只求俯仰无愧于心,但慕锦月却容不得他人对慕候有半点玷污。娴贵妃眸色不明地看了气势昂然的慕锦月半晌,而后便倏然一笑。“慕大姑娘所言极是,倒是本宫失言了。”
“本宫本意原是夸赞慕候战无不胜、劳苦功高,甚得百姓拥护,却不想一时失言,竟惹得慕大姑娘误解。”
“还请慕大姑娘不要介怀。”
“娘娘言重了,臣女并未介怀。”
慕锦月此时略微收敛了周身凝肃的气势,微垂着头淡然道。“既然娘娘的病症臣女帮不上什么忙,臣女便就此告退。”
直到此时,慕锦月也并未摸清娴贵妃今日召自己前来的目的,但却也失了探查的兴致。既然已经知道了雍王的图谋,那今日娴贵妃所为的意图,左右是离不开相助雍王颠覆威远侯府。“如此,本宫便不留慕大姑娘了。”
娴贵妃也并未多言,居高临下地睨着慕锦月道。“他日若是有机会,再与慕大姑娘畅谈。”
“臣女告退。”
慕锦月福身行礼,而后便转身欲走。“慕大姑娘。”
只是还不待慕锦月抬脚,便听得身后的娴贵妃又道。慕锦月闻言回头,便见娴贵妃此时已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眸色清冷地看着自己。“慕候凯旋回京,本宫无法亲自恭贺,还请慕大姑娘代为转达。”
“贵妃娘娘客气了,臣女定当转达家父。”
慕锦月又福身一礼,而后才转身离开。直到慕锦月走出了正厅,娴贵妃仍保持着方才的坐姿,遥望着慕锦月消失的厅门处,眸色晦暗不明。“出来吧。”
半晌之后,娴贵妃向着偏厅扫了一眼道。娴贵妃话音刚落,便见一男子背负双手,自偏厅中大步走了出来。这男子一身月白色蜀锦直裰,身姿英挺,气质很是不凡。那轮廓分明、与娴贵妃有七分相似的面上此时满是玩味之色。正是雍王。“本宫已依煜儿所言,将慕锦月召了来。”
“煜儿在偏殿观听许久,方才可有看出什么?”
娴贵妃看着雍王道。“母妃为儿臣筹谋安排,儿臣感激不尽。”
雍王对着娴贵妃行过礼后,便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儿臣听了这许久,倒觉得这慕大姑娘,比传闻之中……更为有趣。”
雍王此时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下摆,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自慕锦月来到了锦绣宫之时起,雍王便一直隐在偏厅之中。透过偏厅的雕花窗,可以清楚地看见正厅中人的一举一动,且由于相隔很近,正厅中人的言语也可听得一清二楚。想到方才慕锦月姝丽倾城的面容,与反驳娴贵妃之言时的凌厉气势,雍王不由得又勾了勾唇角。这位慕大姑娘,果然与众不同。他向来见惯了乖巧柔顺的女子,像朱皓雪,慕秋霜,还有许多曾与他关系亲密的女子,无论是出身勋贵人家还是寻常人家,无不是如此。乖巧的女子容易摆布,很容易便能让她们全心信任自己,为自己做事。但……这样的女子见得多了,到底是太过乏味,少了一丝征服的乐趣。他还从未见过像慕锦月这般,容貌如此出众,且气质如此独特的女子。若说先前自己亲近过的女子都似菟丝花,依附仰仗于自己,慕锦月则更像是一株青竹,挺然而立,自有风骨,不屑于依附仰仗任何人。今日之前,他便听说过慕锦月的。听说她如何于赏春宴上一曲动人,如何医术高超仁心仁术,如何于街上救治孩童之时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引得百姓交口称赞。自朱皓雪奉他之命潜入威远侯府起,他更是对这位慕大姑娘多了些了解。心计颇深、善于谋划、冷心冷情,这是朱皓雪对自己汇报之时,对慕锦月的评价。依朱皓雪所言,她借由身世潜伏于威远侯府、成为慕候与慕夫人的义女的计划之所以会失败,全是因了慕锦月的从中作梗,让自己千万不要小觑了她。原本他是不屑的,只觉得一个养在深闺的世家贵女能有多深沉的心思,定是朱皓雪自己太过蠢笨、露出了马脚,这才为她自己找了个托辞。但近日闵少辰对慕锦月情根深种、欲求韦皇后赐婚的流言甚嚣尘上,让他一时间有了些危机之感。他担心文王若真的娶了慕锦月,有了慕候的支持,自己便会尽失先机。念及至此,他便倏然有了见识一番慕锦月究竟是何许人也,竟引得闵少辰失魂至此的兴致。由于平日里并无机会接近慕锦月,雍王灵机一动,便求了娴贵妃使计召她前来宫中。也就是说,此番娴贵妃借故召慕锦月前来,并无什么谋划手段或者其他的心思,竟权只是因雍王的好奇,欲一睹芳容而已。想到慕锦月的身段样貌,雍王此时仍是兴致盎然、回味不已。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他也瞬时便理解了,为何一向不耽于美色的文王对慕锦月情有独钟。这样的女子,便是任何一个男人遇到,都不会毫无兴趣。“煜儿,那慕锦月不是个好操纵的,你不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见雍王此时面上的神色,娴贵妃不由得蹙眉道。“要达成你我目的,那慕秋霜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愚蠢,单纯,便于操控。你只需操控好她便可,不要节外生枝。”
对于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娴贵妃最是了解不过。雍王向来喜爱貌美的少女,若是对哪家少女有了兴致,便千方百计也要得到。所以见到慕锦月这般姿容倾城,自然难以忘怀。对此她并不觉得如何,煜儿贵为皇子,喜欢几个女子而已,再正常不过。况且以煜儿的手段,还每每都让这些女子死心塌地地相助于他成事,这让自己也不由得自豪不已。待自己的儿子得了那至尊之位,那么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便都是他的。“母妃放心,儿臣自有打算。”
雍王此时并不在意娴贵妃所言,只是敷衍地应道。娴贵妃见雍王此时面上神色,便知道他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蹙了蹙眉。“煜儿,不要任性,如今你与文王平分秋色,不分伯仲,稍有行差踏错便有可能失了圣心。”
娴贵妃到底是担心于他,此时便耐着性子继续劝说道。“为大计着想,须知此时何事可为,而何事不可为。”
“儿臣明白。”
雍王听闻此言不由得敛了敛面上的笑意,看着娴贵妃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