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身受重伤（二）

    “嗯。”

    慕锦月略一点头，素手一抖，原本拿在手中的针囊便展开平铺在了榻上。“十一，我现在为楚二公子施针止血，你伺候楚二公子服下此药。”

    慕锦月从春枝拿来的数十种瓶瓶罐罐中拿出一瓶，递给十一道。“此时楚二公子已无法正常吞咽，此药用温水化开，喂进楚二公子口中。”

    “春枝，在我施针期间，需以温水不断擦拭楚二公子手脚，不可让他的手脚温度过低，明白吗？”

    “明白！”

    春枝与十一均是郑重地点头道。于是三人分工合作，慕锦月手起针落，不断在楚凌夜上身各大穴位施针止血，春枝不断以温热的巾帕为楚凌夜擦拭手脚，十一则是以茶盏化开了慕锦月所给的药，微微抬起楚凌夜的头，小心翼翼地给楚凌夜喂了下去。慕锦月边不断在楚凌夜的穴位落针，边留神观察着楚凌夜的面色。半盏茶左右的时间后，楚凌夜虽然仍是昏迷未醒，但轮廓深邃的面容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胸前的伤口也不再潺潺冒出鲜红的血液。看着楚凌夜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众人此时均是舒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边放了下来。慕锦月此时也是心下一松，她仔细看了看楚凌夜的面色，将他周身金针一一细细查看过，而后便从那些瓶瓶罐罐的药物中挑出了一瓶。她将瓷瓶打开来，至于鼻尖轻轻嗅了嗅，这才将里面所盛的白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尽数洒在楚凌夜的伤口之上，而后又以白色棉纱轻轻盖了起来。“慕大小姐，我家公子……是不是没事了？”

    十一一直苦苦忍着，不敢出声打扰慕锦月治疗，此时见慕锦月手下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对慕锦月道。“暂时无碍了。若是今夜不发热，便算是挺过了此关。”

    慕锦月一直紧绷的情绪直到此时才终于松缓下来。直到此时，慕锦月才感觉到周身的疲累之意，忍不住手脚有些发软。“那便好，咱们公子身体一向强健，肯定能挺过此关！”

    十二此时长出了口气道，话音刚落，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此时众人立时有所察觉，均转头向他看去。“十二，你也受伤了？”

    十一看着十二眉头一皱。“一点小伤，不碍事。”

    十二此时生生忍下了喉头的泛起的腥甜之意，故作轻松地道。慕锦月抬眸看了他半晌，便起身走到了十二身旁，在桌案旁坐下。“坐下，把手伸出来，脱掉上衣。”

    “属下不敢劳烦慕大姑娘，一点小伤而已，很快便会好了。”

    十二闻言忙对着慕锦月揖礼道。十二看得出，方才为自家公子一番诊治，慕锦月已很是疲累。他一个下人，而慕锦月可是堂堂威远侯府嫡女，他怎敢劳烦慕锦月为自己诊治。况且十二知道，慕锦月是自家公子心上之人，他更不敢在慕锦月面前宽衣解带。“想必，你的伤，与楚二公子一样，也不能叫旁人知道吧。”

    十二闻言并未抬头，慕锦月便知自己说对了。“医者面前无性别。”

    慕锦月知道他心中所想，眉目清明地看着他，语调清冷地道：“若是你的伤不及时处置，你家公子养伤之时有事需要你去办，你当如何？”

    十二抬眸看了慕锦月一眼，张了张口，却又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十一眼下被自家公子派给了慕大姑娘，而公子身边，目前的确是自己随身保护。若是自己的伤迟迟不好……十二挣扎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着慕锦月又恭敬行了一礼，面色微红地道：“那……那便有劳慕大姑娘了！”

    即便此举实在于理不合。他依言解开腰带，脱掉上衣，露出了古铜色的精壮上身，而后便走到慕锦月身前恭敬地坐下，将手臂放在了桌案之上。慕锦月素手一抬，覆上了十二的手腕，同时观察着他身上之伤。十二的伤，并没有比楚凌夜好太多，此时裸露着的上半身也是伤痕遍布，大小不一，几乎布满了整个胸膛。有的旧伤已经开始愈合，但明显是新伤的伤口被包扎过，也正在不断渗出血迹。“春枝，将棉纱剪开。”

    慕锦月沉声吩咐道。春枝闻言立时上前，小心地自十二身后将被染红的棉纱剪断，而后轻轻揭开。棉纱揭掉之时扯动了伤口，十二微微皱了皱眉，一声不吭。此时慕锦月也已诊完了脉，她起身缓步走到了十二的身边，十二一惊，也忙起身站好，微微躬身垂下头。慕锦月凝神观察了十二周身伤势半晌，心内便有了判断。十二身上的伤势，无论新伤旧伤，受伤的时间应与楚凌夜身上之伤时间相差无几，所以十二应是一直跟在楚凌夜的身边。想到十一曾说过，十二跟着楚凌夜去了北境寻找小白，想必那些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便是与楚凌夜一同在北境所留。而这些新伤，自然是昨日与楚凌夜一同奋战之时所留了。慕锦月此时不由得心生疑惑。究竟是如何危险的境地，让武功高强、身手不凡的楚凌夜与十二伤成这个样子，且还有所顾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受伤？慕锦月思索期间，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她想到了今日自宫中回府之时，路上遇到的那队敲锣打鼓的汉子所言。“你的伤比楚二公子要轻些，但也不可忽视。”

    慕锦月面上不动声色，一一查看过十二身上的伤势后，这才退开。“十二护卫身上之伤，与楚二公子应是同一时间所受。却不知，楚二公子与十二护卫，是因何受伤？”

    慕锦月接过春枝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手，状似无意地问道。十二闻言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公子说过，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对任何人讲。十一看着十二，此时也是心内纠结。他也很想知道公子与十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身为公子的贴身护卫，没有公子的允许，十二不能说。“可是被燕归山的山匪所伤么？”

    慕锦月此时凤眸一抬，眸光冷凝地看着十二道。十二闻言霍然抬头，眼中的惊讶之色异常鲜明。而一旁的十一与灵雨等人，此时也是满面震惊，几人看了看慕锦月，又看了看十二，一脸的不可置信。而慕锦月见十二面上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不再多言，自储存药物的漆盒之中拿出了几瓶药物，而后交到了十二手上。十二忙躬身垂头，双手接过。“这几瓶药，外敷，这几瓶，内服。”

    “敷药之后，每日需更换包扎伤口的棉纱，切记伤口不可沾水。若是休养得当，七日左右伤此伤便无碍了。”

    “是，属下记住了，多谢慕大姑娘！”

    十二仍是不敢抬头，恭敬地道。待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慕锦月查探了楚凌夜的情况，见他温度正常，且呼吸平稳，伤口也再未渗血，这才放下心来，将他穴位的金针一一拔除。此时已是近丑时。“我等留在此处多有不便，楚二公子便由你二位照顾，春枝与灵雨我也留下，为二位打下手。”

    慕锦月面色无波地看着十一和十二道：“若是楚二公子发起热来，立时便叫她们通知我。”

    十一与十二闻言忙对慕锦月揖手行礼：“谢慕大姑娘救命之恩！”

    二人均是满面感激。要知道，世家小姐的院落及闺房向来是生人免进的，更何况留宿外男。慕锦月为了救楚凌夜，此番是搭上了自己的清白名声。想到此处，十一虽然仍是担心楚凌夜的伤势，却也忍不住为楚凌夜喜悦了一瞬。若是公子醒来知道了此事，想必定会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