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白回归（二）

    第一次见慕锦月流泪。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便单手提着木笼身姿轻盈地纵身而起，靴尖在窗槛上轻点，一个掠身便稳稳落在了慕锦月所在的雅间之内，慕锦月的身前。原本守在木笼边上的赤焰，见楚凌夜提着木笼离开，此时也忙纵身一跃，跟了过来。灵雨此时看着楚凌夜踏窗而来，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未有所动作。楚凌夜立在慕锦月的身前，眸色幽深地看着她仍自紧紧盯住手中的木笼、泪落如雨的模样，心内便是一痛。“慕大姑娘曾说，丢失的灵狐通体雪白，只额间一抹红色，在下无意中得了这狐狸，见其形似慕大姑娘所言走失的灵狐，便带了来送给慕大姑娘。”

    楚凌夜将木笼置于桌案之上，而后轻轻将木笼打开。木笼中是一只似赤焰一般大小的白狐，通体毛色如雪，只额间一抹鲜艳的红色，煞是好看。“小白……”慕锦月先前隔窗一眼，只怕自己看错，此时见到笼子里的小狐狸近在咫尺，她周身颤抖，泪水落得更凶了。她没有认错，这是小白。是前世自己于野郊偶然救下的小白。是前世时刻陪伴自己、形影不离的小白。是前世于自己面前被玉练生生刺死的小白。此刻面对着失而复得的小白，她满心均是悲喜交加。她很想伸手摸一摸小白的小脑袋，但想到小白素来怕生，且今世并未见过自己，却又怕吓着了它。却不想笼中的小狐狸谨慎地歪头看了慕锦月半晌，而后竟身姿轻盈地自笼中走了出来。小白蹲坐在桌案上，又是凝神看了慕锦月半晌，一双漆黑的瞳孔中竟似乎满是疑惑之色。半晌之后，它起身继续走近慕锦月，终于在距她一尺左右的距离又停了下来。小狐狸皱着鼻子，轻轻地嗅了嗅慕锦月，而后竟然一个纵身，轻盈地跃至了慕锦月的怀里。慕锦月忙接住了小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小狐狸在她的怀中扭了扭，又四处嗅了嗅，而后竟放松身躯，在慕锦月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小白……”慕锦月见小白此时模样，惊讶难掩之间，泪水便又涌了出来。小白竟然……还认得自己吗？因着自己与小白前世的缘分，即便今世自己并未与小白遇见，它竟也认得自己吗？慕锦月此时终于抱紧了怀中的小狐狸，忍不住用脸颊挨了挨小白柔软洁白的毛发，只觉得整颗心都愉悦了起来。楚凌夜此时看着慕锦月抱着小狐狸默然流泪的模样，他面上露出浅淡的笑意，负在身后的手不禁握紧。他没有想到，自己找到的，竟然真的是慕锦月的灵狐小白。那日他得到属下的消息，说在南充北境发现了一只雪白的灵狐，且额间带了一抹红色，很像他日前所说要找的狐狸。楚凌夜得到消息立时动身前往北境，经过几日间不懈的寻找，终是被他找到了。却不想他才找到了小白，便又听闻了慕锦月于盛安城遇到山匪之事，于是忙携了小白纵马而归。所幸，自己找到的，竟真的是慕锦月的灵狐。楚凌夜见慕锦月仍自抱着小白流泪，虽然知道她是喜极而泣，但仍是忍不住心生怜惜。“慕大姑娘的灵狐失而复得，本是喜事，慕大姑娘……不要再悲伤了。”

    楚凌夜此时语调轻缓地道。他原本嗓音清冷，此时却语调温和轻柔，竟似带了一分蛊惑人心的力量。慕锦月闻言，终于从失而复得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她定了定心神，用锦帕拭去了面颊的泪水，这才抱着小白，面色郑重地对着楚凌夜端庄一礼。“锦月多谢楚二公子，为锦月寻回小白，此番恩情，锦月感激不尽。”

    “慕大姑娘不必多礼。”

    楚凌夜此时右手虚抬，深深注视着慕锦月道。慕锦月礼毕起身，看向楚凌夜的眸子里仍满是感激，同时，却也有深深的好奇。“不知楚二公子，是于何处寻到的小白？”

    慕锦月面带疑惑之色地问道。“是于……北境。”

    楚凌夜此时面上带了一丝不自然。“北境？”

    慕锦月闻言看着楚凌夜，面色惊讶地道。“嗯。”

    楚凌夜并不欲多言，只简短应道。“小白向来怕生，寻常人等很难靠近于它。不知楚二公子是如何寻到了它，又将它带了回来的？”

    “是赤焰，引了小白出来。”

    楚凌夜面上的不自然之色更深了。慕锦月闻言，看着面前丰神俊朗却耳廓微红的楚凌夜，又看了看此时正依在自己身边、讨好般地蹭着小白脑袋的赤焰，眸中满是讶然之色。前世小白是被她在盛安城郊所救，而今世竟会出现在北境。更让慕锦月惊讶的是，楚凌夜不仅知道小白，竟还千里迢迢奔赴北境，亲自于北境将它带回。念及至此，慕锦月蓦地想到了什么，电光石火间，心内便霎时通透。她想起了那日于街市之上，楚凌夜询问自己关于小白的形貌，也想起了那日十一所言，楚凌夜接到了一封信后，便匆匆携赤焰离开，至今未归。原来，楚凌夜早就有了为自己寻回小白的心思，那日才细细打探它的形貌。想必也是多方打探寻找，他才得知了小白在北境出现的消息，而后才那般匆匆离京、赶去了北境。慕锦月细细地看着楚凌夜，这才发现，此时楚凌夜略显清减的面容上一片风尘仆仆之色，且一向一尘不染的直裰上竟显出了细小的褶皱。慕锦月瞬间便明白，楚凌夜定是才赶回京城，便匆匆约了自己出来，只为了早些将小白送至自己身旁。慕锦月此时轻抚着怀中小白的皮毛，只觉得双眸发酸。她想不到，楚凌夜竟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即便自己从未对他的情意做出任何回应。慕锦月此时思绪翻飞，不由得回忆起与楚凌夜相识后的种种。他的数番相救与解围。他命贴身护卫保护自己。他只凭自己的一番描述便远赴北境，只为替自己寻找小白。命运轮回之间当真奇妙，前世自己从未与楚凌夜相识，未曾了解过他的一丝一毫，而今世与他的每一次相遇，似乎都是他护住了自己。此时她只觉心内泛起了一股热流，这热意瞬间便流过四肢百骸，丝丝抚慰着她自重生后素来冷硬坚韧的内心，让她遍体生暖。这几日来所遭遇的困顿与苦楚，在这暖流的抚慰之下，竟全部烟消云散。“楚二公子……是特意为了锦月，才去北境，寻到了小白吗？”

    慕锦月眸色温软地注视着楚凌夜，嗓音忍不住微微发颤。“是。”

    楚凌夜答应的干脆利落，一双星眸牢牢盯住慕锦月，毫不掩饰自己的热切情谊。他微微垂头，眸色认真地看着面前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少女，看着她由于方才流泪而微红的眼圈与湿漉漉的眸子，只恨不得立时将她扯进怀中，细细抚慰。“锦月何德何能，得楚二公子照护至此。”

    慕锦月微微地垂着头，眼睫轻颤，模样是说不出的娇柔。“因慕大姑娘，是在下心上之人。”

    楚凌夜此时眸光灼灼地看着慕锦月，其中浓烈的情思几乎灼痛了慕锦月的眼眸。“希望有朝一日，在下也能住到慕大姑娘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