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交锋
“原来如此。”
娴贵妃听了慕锦月所言,朱唇一勾,绽出了一个娇媚的笑来。“那慕大姑娘可要好生医治,若是面上留了什么痕迹,毁了慕大姑娘容色倾城之名,怕是日后难以婚嫁,只能绞了头发去当个姑子,青灯古佛孤独一生了。”
娴贵妃此言可以算是歹毒了,饶是风度教养极佳如文王,此时也不禁心内生怒。文王蹙着眉正要开口,却不想慕锦月此时又是福身一礼,不卑不亢地道:“多谢娴贵妃娘娘关怀,锦月自当谨慎处置,以免将来真的孤独终老。”
慕锦月抬眸看着娴贵妃此时面上的得意之色,眸中泛了一丝冷意,继续道:“只是在锦月看来,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尚不算最凄惨的境地,最凄惨的,应当是求而不得。”
娴贵妃面上得意的笑容瞬间一僵。“锦月认为,心有所属,但力排万难却终究求而不得,从此心有郁结、抱憾终生,才真是凄惨至极。”
对于娴贵妃的出口刁难,慕锦月原本并未在意,但此刻见她言语之间愈加过分,也不禁心下生怒。“你……”娴贵妃只觉得慕锦月此言似是意有所指,此时面色煞白,指着慕锦月一时说不出话来。“贵妃娘娘怎么了?面色怎么如此难看?锦月年纪尚轻,方才只是随意感慨,若是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慕锦月此时一派乖巧无辜地看着娴贵妃,貌似关切地问道。文王此刻不由地看向故作无辜的慕锦月,清润的眸子里满是隐忍的笑意。娴贵妃此刻面色剧变,虽不知道是为何,但想必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平心而论,文王很喜欢这样锋芒毕露、个性十足而非稳重端庄的慕锦月。娴贵妃此刻也看着面前状似神色恭顺的慕锦月,心内犹疑不定。当年之事,知道的人本就甚少,且慕恒远应当是有意避讳,多年以来从未有传言提及。以慕锦月的年纪,不可能知悉当年旧事,除非……娴贵妃眸色一冷,便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氏。见赵氏此时垂着头,一副恭顺柔弱的姿态,娴贵妃不禁心下一松。以这位慕夫人如此的心性胆识,应当不会也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娴贵妃对着赵氏轻嗤了一声,她最是见不得女子如此矫揉造作的惺惺作态。她整理了下心绪,面上又恢复了那番高高在上的华贵姿态。“慕大姑娘果然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但愿以慕大姑娘如此心性,日后真能得遇良人。”
“贵妃娘娘这便是多虑了,如今盛安城内仰慕慕大姑娘的人如过江之鲤,若慕大姑娘要谈婚论嫁,只怕上门求娶的人会争先恐后,要将威远侯府的门槛踏破。”
文王此刻适时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润醇厚。“就连本王,也仰慕慕大姑娘许久。若是慕大姑娘首肯,本王立时便可三媒六聘娶她过门,此生绝不辜负。”
文王此言一出,不只是娴贵妃,就连赵氏与慕锦月都是满面瞠目结舌之色。文王似乎并未看到众人面上表情,只目光温和地看着一脸惊讶的慕锦月,嗓音徐徐道:“只可惜本王才疏学浅,尚未得到慕大姑娘青睐,但本王会继续努力。”
慕锦月瞬时面红耳赤。即便方才与偏殿之中,慕锦月已知晓文王的心意,但此刻听他在众人面前如此直白,慕锦月仍是面如火烧,不知该如何应对。“贵妃娘娘是来拜见母后的吧?母后此刻就在宫中,儿臣也要护送慕夫人及慕大姑娘出宫了,这便告辞。”
文王对着仍自瞠目结舌的娴贵妃端方一礼,颀长的身形一转,便护着赵氏与慕锦月离开。娴贵妃犹自立在文王等人身后,眸光幽沉地盯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阴晴不定。此时的皇城之内天光正好,天朗气清。文王与慕锦月并肩而行,身后不远处跟着捧着皇后赏赐的随行宫女,赵氏则是在两人身前几步远,与二人保持着一段适当的距离,既不会太过接近,让二人尴尬,又不会离得过远,于理不合。慕锦月面上的红晕犹未散去,此时仍觉得面上发烫。自相识以来,文王从来都是雅正端方的翩翩君子,从未像方才一般,如此不顾礼节,堪称大胆地直抒胸臆。虽然慕锦月知道,文王方才此言是为了在娴贵妃面前抬高自己,但仍觉得在此场合之下太过孟浪不羁。似乎从偏殿表明心意开始,文王便由一个儒雅的公子,变得极具侵略性。文王见身旁的慕锦月面色绯红、不言不语,暗自欣喜的同时,只觉此时面露娇羞的慕锦月很是可爱。“方才本王之言,唐突了慕大姑娘,本王向慕大姑娘致歉。”
慕锦月面上红潮略褪,听闻文王此言,沉吟了半晌后,道:“锦月多谢殿下抬爱,但锦月当下并无嫁人之意。”
文王颀长的身躯略微一顿,而后便嗓音温雅地道:“无妨。待慕大姑娘有了此意,记得考虑本王便好。”
文王略侧过头,深邃的双眸看着慕锦月面纱之上清丽的眸子。“为了真心倾慕之人,本王等得。”
见慕锦月面色又是一红,文王唇边温润的笑意便逐渐扩大开来。日悬正中,饶是三月的日头并不毒辣,仍是耀得路人心生热意。回府的马车之上,慕锦月眸色沉凝,仍是想着方才文王所言。赵氏不知是否因无法面对慕锦月,回府之时并未与慕锦月同乘,而是带着吴嬷嬷等人上了另一辆马车。灵云灵雨见慕锦月一直怔怔出神,认为她定是累了,便也并未出声打扰。平心而论,若是非要嫁人不可,文王是个不错的选择。文王文武全才,儒雅有礼,是京中无数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只是以文王备受宠爱的皇子身份,若是嫁与他,后半生便注定无法平静度日。无论是谋划夺嫡也好,后宫争宠也罢,都是慕锦月厌烦并誓要敬而远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