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立誓
慕锦月上前两步，一左一右握住了两个婆子的手。两个婆子只觉得被慕锦月握住的手臂霎时有如触电般一痛，忙一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挣开慕锦月的手。“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咱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替您教训下人……”慕锦月安静地立在春枝与春桃面前，此时抬眸看了两个婆子一眼。这一眼让两人如芒在背，说了一半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踟蹰着不敢再上前。慕锦月见两人不再开口，便收回视线看向犹自愤怒不已的赵氏，直直地跪了下去。“小姐……”慕锦月身后的春枝与春桃二人见慕锦月的动作，瞬间喉头一哽，泪水纷纷而下。慕锦月跪的笔直，虽然面颊红肿嘴角带血，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清冷端庄的气质。“母亲息怒，锦月知错。”
听闻此言，不仅是赵氏与吴嬷嬷，连方才起便立在一旁不敢言语的慕秋霜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看向慕锦月。“锦月知错，慕秋霜在今日赏春宴上当众设计陷害锦月之时，锦月不该考虑她的名声，应该立时反击，当众揭穿她嫉妒长姐、故意联合外人陷害锦月的丑恶嘴脸。”
赵氏闻言，面上的愤怒之色不禁一滞。吴嬷嬷更是蹙着眉望向了一脸心虚低头不语的慕秋霜。"锦月知错，在慕秋霜于长公主府被人下了迷情药之时，不该为她解毒，不该护住她、保全她的名声，应该任由她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世家小姐面前，任她名声尽毁。"赵氏的面色一白，满面震惊之色的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慕秋霜。春枝与春桃此时膝行两步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慕锦月，满是愤恨之意地看向赵氏与慕秋霜。“锦月知错，锦月不该凡事以侯府名誉为先，为了保全侯府名誉对慕秋霜事事忍让、处处包容。”
“锦月知错，身为长姐，对慕秋霜虽有教导之责，却无惩处之权。”
众人此时均是已经了解了其中缘由，此时不由得看向面有惭色的慕秋霜。赵氏的怒气瞬时泄了大半，此时面色难堪地握住手中的锦帕，不知该如何开口。吴嬷嬷看着慕锦月满目寂然的样子，心中不忍，忍不住软声开口道：“大小姐……”“我慕锦月在此立誓，从此以后，再不管慕秋霜之事，她是好是坏，是风光是落魄，都与我慕锦月再无相干。”
慕锦月不待吴嬷嬷说完，便语调微冷地继续道。赵氏、吴嬷嬷听闻慕锦月此言，俱是心内一惊。“若是慕秋霜今后再胆敢陷害于我，我绝不手软，必百倍千倍奉还。”
慕秋霜闻言也是心内一凛，仍是低着头不敢看她。赵氏虽自觉今日错怪了慕锦月，但仍觉得她立此等誓言太过狠厉决绝，此时不由得蹙着眉道：“今日之事是霜儿有错在先，母亲……也错怪了你，但你与霜儿毕竟嫡亲姐妹，日后自然是要互相看顾的，怎可说出‘再无相干’这样的话？”
“嫡亲姐妹？”
慕锦月蓦然抬眸，眸中不复方才的冷寂，而是一片冷冽凌人：“她慕秋霜联合外人当众陷害于我时，可有当我是嫡亲姐妹？母亲方才不问青红皂白对我挥掌之时，又可有当我是嫡亲女儿？”
赵氏瞬时哑口无言，此时不禁暗自懊悔方才的冲动，却也对慕锦月的咄咄逼人心生不悦。“大小姐，夫人方才只是一时情急，您不要怪夫人……”“多谢嬷嬷安慰，锦月不敢。我言尽于此，日后还请慕秋霜好自为之。”
“母亲请回吧，锦月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
慕锦月面色清冷，并不给吴嬷嬷将话讲完的机会。待众人离开了听竹苑，吴嬷嬷跟在赵氏身后，忍不住叹道：“夫人，您方才太过冲动了些，怕是伤了大小姐的心了。”
赵氏此时也是内心懊恼，见跟在一旁的慕秋霜，忍不住怒道：“去祠堂跪着！都是你干的好事！”
慕秋霜不敢多言，忙捂着脸带着珍珠与翡翠匆匆离去。赵氏看着慕秋霜的背影，终是心下不忍，便交代身边的丫鬟到：“去把我桌上大小姐送来的那瓶药膏给二小姐送去，让她仔细敷脸。”
这药膏是慕锦月前些天送来给赵氏的，因赵氏常年礼佛，跪得多了，膝盖总容易淤青疼痛，慕锦月便特意送了此药来，说是对治疗外伤与止痛有奇效。赵氏用过两次，的确效果绝佳。丫鬟此时躬身称是，便匆匆而去。“今日不知是何人，竞敢在赏春宴上对霜儿出手，不知究竟是冲大长公主府而来，还是我威远侯府……”赵氏此时眉头微蹙，心内犹自猜疑不停。“夫人，无论是何人所为，如今都毫无线索，忧思无益。”
吴嬷嬷见赵氏心思全在慕秋霜身上，竟半点不提慕锦月今日所受委屈，忍不住叹道：“夫人，后日大小姐可就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了……”赵氏闻言脚步一顿，像是才想起慕锦月面颊上的伤一般，立时面色一白。…“小姐，用鸡蛋滚一滚脸吧，能快些消肿。”
晚膳后，劳心劳神一整日的慕锦月泡了个澡，此时正坐在榻上抱着赤焰，由春枝为她绞头发。此时春桃打帘进来，手中拿了两个煮好的鸡蛋对慕锦月道。“如今还用不着，况且，你忘了你们小姐是做什么的了，如果要消肿，哪里用得到鸡蛋呢。”
慕锦月竟似心情不错，此时微笑着道。春桃随即想到了慕锦月那一堆的瓶瓶罐罐，瞬间眼睛一亮：“对哦！我们小姐可是女神医，哪里用得到这种土法子。”
慕锦月听了春桃之言不禁一笑，而后看着春枝与春桃红肿的脸颊，便又收起了面上的笑意道：“今日连累你们一起遭罪了。”
春枝边为慕锦月梳头边道：“小姐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是小姐的丫鬟，自然应该与小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什么连累。”
“就是就是！”
此时春桃也连连点头道：“小姐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自然应该护着小姐。”
春桃说完，似乎颇为自责地低下了头去：“可是今日没能没护住小姐……我真没用。”
慕锦月看了看此时低头沉默的春枝与春桃，便伸手将二人拉到了身前。“谁说你们没用，你们今日帮了我大忙。”
慕锦月言笑晏晏地开口道。春枝与春桃闻言立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慕锦月。“今日你们为了护住我挺身而出，给了我很大的勇气，也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慕锦月目光幽远，神色淡淡地道。“人活一世，已是难得，我们这一生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我又何必要强求无法拥有的，自寻烦恼呢。”
“放弃一些执念，不再自苦，多看看自己拥有的，会快乐许多。”
“虽然我不曾拥有母亲的宠爱，但是我还有父亲的疼爱，还有你们啊。”
原本懒懒躺在慕锦月怀中的赤焰似乎感受到慕锦月的情绪，此时忍不住攀着她的手臂而上来到她脖颈处，用小脑袋蹭了蹭慕锦月的脸。慕锦月抱住赤焰，心内一片柔软，忍不住眉眼弯弯，吗，面上便绽出了清浅的笑容。春枝与春桃看着慕锦月半边肿胀犹自泛着微笑的面容，一时忍不住又泛起了眼泪。大小姐这么好，姿容绝色品行高贵，为何夫人就是视而不见，独独偏宠二小姐呢。今日更是过分，不问清缘由便对大小姐下如此狠手，伤透了大小姐的心。“好啦，不要伤心了，我是真的想开了很多事情，现下觉得轻松很多。”
慕锦月揉了揉赤焰的小脑袋，见春枝与春桃二人眼泛泪光，又笑了笑安慰道。“好啦，春枝快去取了药来，擦了此药，你们脸上的伤不消一日便会好全。”
“那小姐您的伤呢？”
春桃抹了抹眼泪，睁着带泪的双眸心疼地问道。“我脸上的伤暂时还不能治，留着还有大用处。”
慕锦月对着春枝二人一笑，神秘兮兮地道。慕锦月抬眸看向窗外，晚风拂动间，窗前所植翠竹的竹叶不禁沙沙作响。“我既已看开，便决不会任由人揉圆搓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