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相见
阿戚抬眼看了看他，一如既往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那个老头指着水池的一个角落，大声高喊着。
阿戚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儿时记忆中水流开闸的声音传入脑海。
以前他总觉得厌烦，这次心脏却猛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越跳越快！
“噗通，噗通……”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阿戚就这么看着那个圆形的盖子慢慢打开，有光争先恐后从盖子后面喷洒而出！
淡蓝色的“弯月”映入眼中，阿戚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尾巴用力一摆，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他将头探到那个对他而言还是很小的口子前，瞪大了眼睛，迫切又期待地等待着。
伯克和格蕾雅相视一笑，和阿戚一起，看着闸阀的门终于全部打开！
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阿戚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他努力睁大眼睛，一次眨眼都舍不得，目光凝聚落在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上。
——是郁圆！
只见她静静躺在水面上，周围是因倒入药物而泛黄的海水。
纵使她半个身体都淹没在水中，阿戚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状态很不好。
郁圆……身上的烫伤不知道有没有好一些，她没有意识应该吃不了东西，现在会不会很饿？
好不容易体质变好了一些，现在又全部缩回去了，背鳍蔫蔫儿地弯曲着，阿戚都能想象她醒来时看到会有多难过。
他眼神黯了黯，忍不住往前游了游，嘴吻却撞在那层透明的隔断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岸上的所有人都心中一紧，生怕阿戚因为想靠近郁圆，不顾一切地去撞隔断。
这层隔断是新加的，远没有水池的玻璃壁牢固，可经不起这头雄鲸不要命地去撞！
但出乎意料，阿戚并没有想要强行突破隔断的迹象，反而在碰撞过一次之后就停下了，只是一动不动地留在隔断前，呆呆看着隔断后面的郁圆。
伯克松了口气，正当他以为vitas会就这么一直待在那个小小的窗口一下午时，却见水面上突然露出高高扬起的黑色扇形尾巴！
强壮有力的尾巴猛地拍击在水面上，发出巨大的水花声！
紧接着独属于虎鲸的高亢叫声乍然响起，宛如波浪一般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绵延了整个场馆！
阿戚身体在水池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侧鳍和尾巴不间断地拍打着水面，发出高昂的叫声！
他不是没想过撞开那层透明的东西，去到郁圆身边。
可是那个人类老头的行为，以及他们特意在墙上开的洞，还有郁圆池子里和他池子里完全不一样颜色的水，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
他现在不能和郁圆在一起，呆在这里不要打扰她，才是对她最好的。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是想告诉郁圆，别害怕，他在她身边，他一直陪着她。
所以阿戚只能极尽可能地创造出独属于他才能够发出的声音，期盼着这些声音能将他的思念和陪伴传达给郁圆。
健壮的虎鲸尾巴一摆，身体破开水面，在半空中发出悠扬的叫声，随后重重落回水中！
宽大的侧鳍舒展开来，划过水面，勾勒起无数的水泡，反射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
让伯克众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有幸观看着这一场只属于郁圆的“鲸之舞”！
阿戚的思念或许真的传达给了郁圆。
一墙之隔的小池中，工作人员惊讶地发现这头连日以来除了换气，一点儿苏醒迹象都没有的虎鲸，随着另外一头虎鲸的叫声，在微弱地摆动着侧鳍！
即使只是小小的幅度，在体型的衬托下也显得难以忽视。
工作人员激动地把情况报告给格蕾丝，这无疑是给所有的医务救助人员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们一直强行吊着这头虎鲸的命，但是虎鲸始终不是人，他们没有能够一直维持它生命的医疗器械和知识。
要是它一直这么沉睡，就算他们用尽一切手段，也没办法阻挡它走向死亡。
现在这头虎鲸能够自己苏醒，这无疑是他们近几天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伯克非常自觉地把这一切归功给了他自己，叉着腰挺着胸脯昂头道：
“看吧，只要vitas在身边，mini一定能挺过来，这全是我的功劳！”
格蕾雅敲了敲桌子上放着的“本月收支账册”，斜瞄了他一眼，扭着音调道：
“对，没错，全是你的功劳！”
伯克一看到账册立马就怂了，年过半百的老头弯下了脊梁，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讨好地看着格蕾雅：
“没有没有，还是动保组织付出最多，你们简直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哦，圣洁的光芒庇护了两头可怜的虎鲸……”
他将手放在胸脯，另一只手抬起来，俨然一副歌颂的模样，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很怪。
格蕾雅的耐心只在他说完第四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殆尽，直接把账册拍进了伯克怀里：
“行了，你没有作诗的天赋，有时间快去把今天的鱼送给vitas，它已经在水闸口待了整整一天了，快哄它一下然后把水闸口关了！否则它可能还会在那里待一整晚！”
格蕾雅说的没错，阿戚确实已经在水闸口呆了一整天了，他偶尔会停下来，等到体力恢复，就会继续发出声音。
伯克提着桶来到岸边，竖起食指挡在嘴面前，夸张地说：
“vitas，你现在应该休息一下，mini需要安静！”
阿戚把头露出水面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伯克总觉得vitas今天的目光温和了不少。
他蹲下身，从桶里抓起满满的一把鱼在阿戚面前晃了晃：
“快来！”
看着眼前的虎鲸居然游了过来张开了嘴，伯克才终于觉得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vitas真的配合了好多！
他连忙把鱼塞进阿戚嘴里，生怕它反悔。
毕竟算上它开始抑郁然后到后面的拒食，vitas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怎么吃东西了！
伯克手忙脚乱地把两桶鱼全倒进阿戚嘴里，然后抬起手在身前推了推，对阿戚道：
“vitas，稍等一下。”
然后快速跑下旁边的钢架楼梯，临走时还不忘又回头重复了一遍：
“一定要等着我！”
阿戚看出他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岸边。
不多时，伯克一脸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之后又提着满满的一桶鱼跑上了钢架楼梯！
他一张老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提着桶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献宝一样对阿戚道：
“vitas，快看，还有一桶！这些都给你吃！”
阿戚看着他脸上的笑，目光闪了闪，最后张开了嘴，又给了这个人类老头一次喂食机会。
伯克如获至宝，连忙一把一把的抓起鱼往他嘴里塞，一边还念叨着：
“多吃点好，多吃点好……”
和虎鲸的每一次接触对于他来说都弥足珍贵，尤其是和自己最爱的虎鲸。
就好像离神秘的海洋更进一步，宛如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伯克很爱这种奇妙的感觉。
好不容易将最后一桶鱼全都塞进阿戚的肚子里，伯克试探地伸手在阿戚头上摸了摸。
脑门上又是一热，阿戚抬眼扫了岸上偷偷摸摸的老头一眼，最终还是没有移开。
伯克又摸了两下，终于满足了，低下头的阿戚说道：
“vitas，水闸要关上了，你需要休息，mini也需要。”
他说着指了指远处水闸的位置。
阿戚很容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眼里划过一丝黯淡。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郁圆好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配合这些人类。
伯克看他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厚重的水闸门最终还是隔绝了阿戚恋恋不舍的视线。
看着相比刚才明显就泄气了不少的虎鲸，伯克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响起格蕾雅的声音：
“伯克，你把鱼喂给vitas了吗？”
伯克转头看她：
“喂了喂了，vitas吃的很好。”
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往旁边挪了一步，枯瘦苍老的身体挡住了身后的三个鱼桶！
格蕾雅看他表情诡异身体僵硬，不由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伯克瞬间头摇得像波浪鼓，语气急促：
“没，没什么，好了，我现在把桶拿去洗干净！”
说着他转过身，趁格蕾雅还没走上楼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其中两个桶叠放在一起，然后拎着三个桶一蹦三跳地迈下了楼梯，朝着门外冲去，声音远远传了回来：
“我先走了！！”
60多岁的老头像猴子一样很快消失在格蕾雅的视野。
格蕾雅冷哼一声，她可没错过伯克手上多出来的一个桶！
臭老头，偷偷给vitas加餐还想瞒着她！
她将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来到水池边。
看着闸门已经关闭却还是待在旁边不肯离去的雄鲸，格蕾雅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不让伯克多喂是因为当时vitas身上伤太严重了，加上可能吸进了毒气，身体状况很不好。
害怕喂多了它消化不了反而抵抗力再持续下降。
现在vitas已经好多了，它体型这么大本来就是要加餐的，从明天开始应该吃四桶鱼！
可恶的臭老头，格蕾雅都已经能遇见伯克听到这个消息后笑到变形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