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肆无忌惮(3)
“二者兼有。”赵毋恤笑着说道：“除此之外，还请师傅帮忙调教一位新手。”
“哦？”中年男子好奇的环顾四周。“不知是哪家公子？”
“过来吧。”赵毋恤冲低垂脑袋站在董褐身边的令闻招手，董褐低唤女儿，令闻这才抬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写满好奇期待，迫不及待飞奔而来。
来到赵毋恤身边，令闻兴奋的搓搓手，跃跃欲试。
“这位姑娘要学驾车？”中年男子一脸的难以置信，细长的眼睛瞪得跟令闻的一样大，额头三道皱纹叠加起来，仿佛三道沟壑，填满狐疑。
“嗯。”令闻轻轻点头，声音几不可闻。天知道，她是被逼的，可是始作俑者一脸坏笑，并不打算替她回答问题。她是董家大女儿，受过的教育不容许她有问不答，偏偏她跟这位中年长者又不熟，不便解释太多，只得吞下这个误会。
“那”中年男子的沟壑仍未平复，他犹疑的看向赵毋恤，“现在开始吗？”
“不——”赵毋恤摇摇头，“你我先决出胜负，再教小丫头。”
中年男子点点头，把疑惑放下，迈步去往一辆别有蓝色旗子的马车。
“你在一旁好好看，别闪神了。”赵毋恤笑着走开，来到一辆竖着一面有“赵”字的黄色旗帜的马车。
令闻朝毋恤的背影吐吐舌头，心中腹诽道：“哼，要不是你非逼着我学，本姑娘才不会领这苦差事。”转念一想，大好秋色，若非宗主大发慈悲，她将与之无缘，实在可惜。于是又放下怨念，重新展颜。
忽听一阵鼓声响起，紧接着是三声有节奏的击鼓伴随在场军士的呐喊，赵毋恤和王子期的比赛正式开始。
为了营造气氛，两人都披甲带盔，车左拿箭，车右执戈。三人都一身戎装，神情肃穆，仿佛此刻就在阵前，准备与敌人大战一场。
蓝黄两车停在同一起跑线，赵毋恤特意歪了歪头，与王子期对视，咧嘴一笑，大声说道：“一定要全力以赴，否则军法处置！”
王子期点点头。他了解这名学生，虽然争强好胜却最怕胜之不武落人口实，别人特意给的面子他看不上，一定要自己争取得来的才会甘之如饴。
随着最后一声鼓响，旗手高高扬起的手大力朝向一落，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两辆马车几乎是同时离开，快速奔跑起来。比赛场地经过布置，分别用红、白、青三面旗帜把三个转弯标识出来。马车必须经过三处，重新回到，先到者赢。
先是黄车领先蓝车，赵毋恤扭过头看向王子期，心中暗暗得意，不知不觉已经把情绪表露无遗，连站在一旁的令闻都能感受到他的骄傲自得。
很快，红色标识的第一个转弯到了。照理左转应该用力拉住最左辔，放松最右辔，通过左骖和两服之间的绳索带动两服，从而拉扯右骖马跟着往左转。
赵毋恤显然太专注于自己领先，左右手仍旧按照前行的力度支配缰绳，以致于马没有及时左转。待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落后蓝车半个马身了。
赵毋恤十分懊恼，连连摇头，长叹一声，眉头皱成一团。眼看跟蓝车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忽然提起缰绳，马“嘶”的叫了起来，接着他又迅速放下，大叫“驾”，两服疾驰而去，两骖被牵引，紧紧跟随。
很快，黄车离蓝车越来越近，赵毋恤的眼睛始终不离王子期。在白旗标记的路口，他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左手提前使力，马儿及时调头，终于和蓝车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赵毋恤的表情又放松下来，轻吁一声。他用眼角瞟向王子期，对方却直视前方，完全不看他。眼睛看向他处，手上的动作自然会放缓，很快就来到最后一个标记点。虽然没有耽误，仍是比王子期慢了一步。待到四匹马都完成转弯动作时，蓝车已经远超黄车一个马身。
剩下的路程全是直行，已经占有绝对优势的王子期，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神情专注，动作娴熟，沉稳自持，把优势保持到最后一刻。
赵毋恤虽知胜负已定，却不甘心就此认输，他驱策马匹，奋力向前。众军士见他求胜心切也心疼宗主落后，三个五个都叫起来，接着是所有军士都齐声高喊“冲呀”为他加油鼓劲。
最后的最后，尽管赵毋恤努力缩短差距，无奈终点已至，比赛结束。他失去翻盘的机会，以半个马身的劣势输给王子期。
“将军承让。”王子期到达终点后，勒马下车，待赵毋恤抵达目的地时，他早已恭候一旁。
“师傅所能，非弟子所极，在下输得心服口服。”说完，赵毋恤朝王子期抱拳致意。
两人一番辞让，令闻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
坚车壮马，初看令她惊恐，瞧瞧自己的小身板，对比高头大马，瞬间气势低到尘埃去了。可是看两人竞赛你追我赶，一会你在前，一会他超越，一会又齐头并进，一会又扩大距离，在一旁的她跟随比赛的节奏心情起伏，忽高忽低，很快就代入角色领悟到
了其间的快乐。
竞技运动的魅力大约就在此——输会失落挫败，赢则欢呼愉悦，人人都想赢，比赛规则就很重要。为了确保公平公开透明，必须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展示双方的技能。于是乎，观众成为比赛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成为场内选手的第n+1人，共同构成比赛的全部内容。
输赢看似与观众无关，毕竟他们并没有挥洒汗水，也不会因此享受荣誉奖金或是因为输掉比赛备受苛责。可是，如果有预设赢家会是谁，又或是某一方的忠实的支持者，带着这样的立场态度观看比赛，体验将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好比此时的令闻。毫无疑问，她是支持赵毋恤的，也希望他赢。因为她跟王子期是第一次见面，与他并无任何交情。虽然赵毋恤几度为难她，这些事情在胜负面前一下子渺小起来。赵毋恤一度领先的时候，她为他欢呼鼓掌，仿佛他能胜利就能证明她的眼光，身为他的阵营的一员，与有荣焉。
这跟我们看五大联赛或中超甚至中甲中乙的感觉差不多。虽然中国的联赛跟五大联赛相比，水平相去甚远，但是如果你没有忠实的拥护某个球队或喜爱某位球星，看五大联想纯粹只是凑热闹而已，输赢根本激不起你情绪的任何波澜。
相反，即使中国联赛水平低，如果有一支是你家乡的球队，那你一定看得津津有味。整个比赛热血澎湃，一旦拿到球权，立马欢呼起立，如果痛失进球机会，马上哀嚎不已。如果输了比赛更不得了，好比误杀队友的大叫“老马啊，老马”一样，如丧考妣。
喜爱看比赛的你，如果有条件有机会，一定会去踢足球。因为这项运动让你感受到了能量激情活力，你的心情随之起舞，为之翻腾起伏。尽管之前你只是看官，从来没有参与过。
对令闻来说，通过观看比赛，她对驾御马车产生的向往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恐惧。所以，此刻的她，对上马执辔热情高涨，期待不已。
休息片刻，王子期把令闻叫到一边。先是带着她围着马车转了一圈，不时指着某处，告诉她此为何物，有何功效。令闻认真听讲，默念于心，频频点头。
赵毋恤已经回到亭子休息。一场比赛下来虽然跑的路程不多，站在车上也没费多大体力，可是因为有输赢对比心，身体跟着情绪紧绷，一旦放松下来，顿感疲惫。虽然如此，他仍不时看向令闻和王子期。
有了对马车的基本了解之后，王子期率先登上马车，让令闻站在马车的右前方观察他如何操控。令闻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上跟着动作，完全没有发觉赵毋恤已经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