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横冲直撞(1)
灭吴之后的越王勾践,频频在中原舞台亮相。除了与鲁国相互聘问之外,越国也积极干预他国内政。邾国国君暴虐无道,引发国内动荡,越王勾践二话不说,直接兴兵入邾,将邾国国君扣押,另立新君。
邾国是小国,与鲁国接壤,向来是鲁国的受气包,饱受欺凌。虽然如此,邾国国君暴虐百姓,鲁国却拿不出越国的气魄,直接上门抓人,裁定新君人选。
话说此时的鲁国,跟邾国差不多,也是无道之君在位。
鲁哀公执政二十多年,政绩平平,这不是他的问题,毕竟“三桓”把持大权已非一日,非他一人之力可变。于是,这位国君便心安理得的做个傀儡,纵享声色成为他的主要精神寄托。
虽然年纪渐长,追逐猎艳之心却老当益壮,爱美妾听其言,看其子也越看越顺眼。废嫡立幼的念头一旦萌生,便恐来日无多,恨不得马上付诸行动。
鲁哀公所犯也不过是天下君王都会犯的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鲁国跟其他诸侯国不同,它是周礼的繁盛之地。尽管礼已崩乐已坏,毕竟根基深底子厚,仍然有不少人以维护日末穷途的周天子文化为己任。
鲁哀公所为激起了朝臣的极力反对,尤其是季孙氏。在季孙氏眼中,鲁国国君这块金字招牌不仅要保留完整,而且要遵循周礼,听话顺从。庶子继位,显然是亵渎礼制,会令招牌蒙尘。
无奈傀儡仍有国君之名,国事大政轮不到他置喙,为爱显身手总是职权范围吧?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君王,坚持己见力排众异,非得把屋顶上的乌鸦立为太子。
除此之外,鲁哀公还绞尽脑汁不遗余力的替太子铺路。他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幼子无人辅佐,迟早会被“三桓”替换,于是想去越国寻求帮助。
不得不说,鲁哀公对美色的确十分忠诚,不止花言巧语还配合行动。立幼子为太子不算,还替他谋划前程,典型的送了马扶上马还要护他一程,看他走稳走远才放心。
为此,鲁哀公携带贵重礼物专程去往越国聘问。为了掩人耳目,真实意图只能隐而不发。本来只是普通的国事访问,联络感情,客套寒暄,谁知越王太子跟鲁哀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白天谈完不算,秉烛又夜谈,末了,越国太子提议,把女儿嫁给鲁哀公,顺道分些土地给他。
不得不说,越国太子真是豪爽大方,此行的收获大大超越鲁哀公的预期。本来只是想试探口风,跟这个实力强劲的盟友多了解多沟通,若是将来有事多个可以倚靠的对象。谁曾想,两家竟要结为姻亲,真是求之不得。
这边宾主尽欢,早有眼线密报季孙肥,季孙肥一听大惊。越国地域广阔,如今又锐气正盛,有了这个靠山,公室俨然已经具备与“三桓”分庭抗礼的实力。若是哪天国君动了这个心思,“三桓”地位岌岌可危怕是不远矣。
从前,鲁昭公与“三桓”斗法之所以落得个客死他乡有国不得返的结局不就是实力支撑不了野心吗?公室衰微,又无外援,与“三桓”公开对决无异于以卵击石,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如今的鲁国公室依旧衰弱,若是有越国作后盾,实力扶摇直上,对“三桓”绝对是巨大的威胁。而且,越国不仅强大,对中原事务的热衷程度也如烈烈山火,势不可挡。
从越国的角度来看,若能扶持鲁国公室铲除“三桓”,匡扶正统绝对算得上丰功伟业,名载史册。霸业之霸,可以凌人侵地,逼人臣服,索取贡奉,也可以如齐桓晋文,存亡继绝,屏藩王室。若是越国能帮助鲁哀公重新执掌鲁国权柄,鲁国公室定然会世代与越为友,越王一举可谓是一劳永逸。
为了避免己方陷入被动,季孙肥当机立断,一定要阻止此事的发生,把危险扼杀于摇篮。左右谋臣提醒季孙肥,要想打通越国的关系,只能通过伯嚭。
久不露面的伯嚭,不仅没有死,反而身居高位,混得风生水起。信仰正义必将战胜邪恶、恶有恶报的人,再次失望。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就有能耐打破这个规律,天子换了几任自己仍是不倒翁。
伯嚭依旧还是那个能够左右君王决策的伯嚭。经历政权更替,辅佐两任君王,饱经世事的他,手段更灵活多样,业务能力不但没有下降,反而炉火纯青日臻完美。
季孙肥送给伯嚭美人黄金若干,除了自己享用,伯嚭还大方的跟越国太子分享。几名经过试用被证明擅长撩拨人心的娇美女子被送去给太子,除了把太子侍奉得身心愉悦之外,她们还在枕畔席间向太子抱怨她们在鲁国的悲惨际遇,对鲁国国君更是极尽抵毁之能事。
不久之后,各种与鲁结亲的不利传闻甚嚣尘上,宫廷上下议论纷纷,甚至还传到越王勾践的耳中。可想而知,鲁哀公因两国联姻被鼓动得热情澎湃的火焰随之被扑灭。
当然,鲁哀公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几经打听,终于找到幕后黑手。从得知真相这天起,鲁哀公跟“三桓”正式结下梁子。敌对的种子一经洒播,何时萌芽开花,只待春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跳过越
王四处彰显存在感不提,也略过智瑶的春风得意不说,明明已经伤口愈合生龙活虎的赵毋恤又倒下了。刚逃过一劫,又遇腹痛泻肚。几天下来,他一起身就头晕目眩,只能依旧卧躺在床榻,做个让人喂食的弱鸡。
如果说上一次赵毋恤躺床引发的是同情的话,这一次则更多的是怀疑。大家都在猜,这位赵家的继承人是不是命不久矣?明明正值壮年身强体健,为何突然又躺下了,而且身体虚得连举箸拿勺都无力。是不是什么隐疾被触发了?
要知道,赵毋恤的饮食起居可是专人负责,每一顿都是当日炮制,食材也是新鲜干净无瑕疵。每次都会准备两至三人的份量,以备不时之需。通常都有剩,赵毋恤会赏赐下人侍从,不许浪费。
若是饮食出错,为何侍奉他的无一人腹痛不适,独独他受影响?把时间拉长,他去西效别墅时,董褐和张孟谈都不离左右,跟他一同用膳饮酒,可是他们也好端端的呀。
于是,流言在下人间迅速传开——大小姐冤魂不散,专登向刽子手下药索命,为夫复仇。一开始仅限小厮火夫,很快便蔓延到管事家宰,最后是公子夫人小少爷小姐们都在传。
病榻上的这副身躯,虽说瘫软无力,意识却是清醒的。虽然家臣极力阻止有人在他面前闲话,他仍是察觉出了异样,并且通过旁敲侧击,很快了解到针对他到底有什么样的传闻。
晋侯请宫中专治腹痛的名医为他诊治,只说是受寒气虚,又因剑伤坏了元气,秋日出汗凉气入侵,多重因素合力发威,故此身体不济,引发呕吐下泻。
从他剑伤治好到腹泻,所有食用的药材都检测过,都是干净无毒的。包括合在一起食用是否相克也一一检验,均无冲突。换句话说,外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怪他弱不禁风。
上至国君,下至同僚,为他请医送药的络绎不绝。赵家上下也不例外,他们先后请来七八个名声在外的圣手前来诊治,说法都跟宫中大夫大同小异,开出的药方也差不多。无非就是多休养,清淡饮食,至于滋补,由于脾胃太虚,担心不受补,留待身体好转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