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我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许迎珠背对着他,怔住了。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错。
错的是不坦诚的赵天择。
可是,她却没办法开口辩驳一句。
她第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她一声没吭,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恕我失礼,我要去敬酒了。客人已经等太久了。”
见许迎珠半天不说话,天择静静地微笑着,开口道。
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赵天择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根本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在用假意安慰的方式来嘲笑她。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呢?”正当天择走到门口的时候,门边闪过一个人影,重重地推了赵天择一下。
赵天择没有站稳,趔趄了好几步,摔倒在地。
许迎珠惊讶地抬起头。
只见贺潇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指着地上的赵天择道,“你他妈就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还吹得天花乱坠,说看感觉,说想寻找爱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还有脸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照个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ok?她回盛州的那个时候,我跟她分手了,最近刚把她追回来。怎么,这点小事我需要跟你请示吗?你管好你自己吧,再跟我这指手画脚的,我就出去告诉你所有的亲朋好友,你干了什么龌龊事。”
赵天择摔得有些重了,扶着地艰难地爬起来。他刚要辩驳几句,贺潇就搂着许迎珠,扬长而去。
“你都听见了啊?”被贺潇紧紧地搂在怀里的许迎珠,低着头,轻声道。
她不知道,在她刚刚离开婚礼大厅的时候,在台上唱歌的贺潇就顿感不对劲。
他匆匆地给这首歌收了尾,离开大厅。还没走几步路,他就注意到换衣间的门没有关,里面站着她和那个叫天择的新郎。
于是,他默默地站在门外,几乎听完了全部的对话。
贺潇笑了一笑,没说话,只是问她,“要不要回家?我们马上就走。”
许迎珠在他的怀抱里,没有应声,像是乖巧的小猫。
贺潇却当她答应了,便道,“那你等等我,我去拿你的东西。”
“算了,他们都很喜欢你,你走不开的。你进去坐吧。我一个人去附近走走,很快回来。”
许迎珠说着,离开了他的怀抱。
贺潇还没说话,就有几个人走出婚礼大厅,热情洋溢地喊他。
“贺潇!”
“还没有听够呢!”
“你再唱一首好不好,我们都等着呢!”
说着,他们就跑过来,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话,一边不由分说地把贺潇拉走了。
贺潇在应付他们的热情的空隙,还回过头来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许迎珠。
许迎珠含着笑,冲他扬了扬手,示意他“没有关系”。
于是,贺潇被他们拽进去了。
贺潇重新走进婚礼大厅,又多唱了一首歌。
随后,他被自己的粉丝们围了起来,和他们每个人都合了一张影。
好不容易应付完热情的粉丝,他终于得以松一口气,走向迎珠的座位,拿起她的东西就要走。
徐雯却一眼看到了他,快步迎过来。
“贺潇,这是要走了?”徐雯关切地问道。
“我女朋友不舒服,我们先走了,不好意思。”贺潇笑道。
徐雯正要说话,赵天择走了过来。
他已经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丝毫没有摔倒过的痕迹。
贺潇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目光里难掩厌恶。
“老公,贺潇他们要走了。”徐雯忙向他说道。
“啊。”天择想在徐雯面前表现出遗憾的模样,却演得极假,像是一个只会机械念台词的演员,“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我和小雯很高兴你们能过来。”
“嗯。”贺潇飞快地笑了一下,便绕过他们,离开了。
而在等贺潇的空隙,许迎珠一个人晃荡到了酒店的天台上,想透透气。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在夜晚的天台上一个人坐一坐,反而有无限的惬意。
而这仿佛是偷来的惬意,让她在轻松之余,也有了一种因不被人知晓而产生的快感。
人在这个世间这么微不足道,但是就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这一份愉悦是独属于你的,是你背着全世界所有的人,与晚星、月色、清风、黑夜,与这座繁华都市的斑斓灯光,与天台上白色的栏杆,与手边的盆栽,与周围所有存在于这一时刻的静默的生命,共同拥有的秘密,永远不会被泄露的秘密。
许迎珠立在栏杆边,从盆栽上摘下一朵花,捏在手心里把玩着。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将小巧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了下来。每摘一片,她就会将那轻飘飘的花瓣放在掌心,任由风将它卷起,好像一片粉红色的小翅膀乘风飞进了苍茫夜空。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贺潇过来了。
她张开手,等着风再一次吹走手上的一片花瓣后,才回头来笑着说道,“这里安静。”
话说完,贺潇已走到她身边了。他随时从她手里取下刚好最后一片花,轻轻一吹。
花瓣便如蝴蝶般扑闪着翅膀,安静地远去,融进了夜色里。
“他们这么快就放你走了?”许迎珠笑道。
“我说我还有事情,合了几张影,就赶紧跑了。”贺潇道。
“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许迎珠故意笑道。
她知道,他为了陪她回盛州,把通告推得一干二净。
“你呀。”贺潇笑着道。
这样的笑容,让人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别拿我开玩笑了。”许迎珠笑了笑,偏过头去,望着远处的夜色。
眼里的笑不过顷刻间就黯淡了下去。
许迎珠很怕他开这样的玩笑,会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
她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希望。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姑娘。
“我说真的。”她没想到,对方凝望着她的双眼,专注而认真。
仿佛她的眼睛里藏着一片遥远的星河,而一个单纯的少年正在这片星河之下遥望自己的未来。
许迎珠看了看他,不自觉地缓缓垂下眼来,目光从他那双在夜色里格外深邃的眼睛流转而下。
“我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她轻声说。
“我真的没有开玩笑。”贺潇又认认真真地道。
许迎珠不说话了。
空气里的温度好像在不知不觉地攀升。
贺潇静静靠近了她。
安静而炽热的气息,悄无声息地交错在一起。
下一瞬,贺潇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湿润而甜美。
霎时间,仿佛有一台时光机器,让全世界都为他们停止了一瞬。
没有人在走动、没有花瓣在飘舞、没有灯光在流转、没有车辆在喧嚣。
一切的一切都凝在了这一秒。除了他们。
可是,这只是错觉。
时光机立刻就失了灵。
在那一秒之后,许迎珠突然挣脱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匆匆地转身跑走了。
宛如在十二点行将到来之前惊慌失措的灰姑娘。
贺潇没喊她,而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是我越了界。他在心里想着,心情无助而沉重。
从始至终,都是我在脑海里设想了一切。我应该听婷婷的话。
迎珠对我,什么心思都没有。都没有。
然而,还不容他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多久,下一瞬,他听见的,是迎珠在楼道的一声惊叫。
匆匆忙忙跑下楼的迎珠,只顾着尽快离开天台,跑得仓皇又狼狈。
可她脚后的鞋跟一松,整个人没站稳,从楼梯上直接摔了下去。
贺潇慌慌张张跑过来,扶起倒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支起身子来的许迎珠,忙问道,“你没事吧?”
迎珠摇摇头,将脸上的头发拨到了耳后,苦笑道,“应该没事。”
说着,她重新穿好掉下来的鞋子,抓着贺潇的手臂想要站起来。
可是,她的两只脚刚刚立在地上,却又马上趔趄着倒了下来。
幸好贺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我看一看。”贺潇说着,搀着她重新坐下来。
他将迎珠的两只脚放在自己腿上,摘下了她的鞋子,用手掌揉了揉她左脚的脚踝。
“这只脚不疼。”迎珠说。
贺潇又握住了她的右脚。
不过,他的手刚刚一碰到她的脚踝,许迎珠立刻就轻喊了一声,“疼。”
“肿了,应该是扭伤。回去冷敷一下。”贺潇说着,“我试着压一下,看看有没有骨折,你忍着一点。”
许迎珠轻轻点头。
贺潇用手在肿胀处按了一按,抬头问道,“会很疼吗?”
“还好。”贺潇紧紧抿着嘴。
“你别穿高跟鞋了。你有带别的鞋子过来吗?”
“没。”许迎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拿双酒店的拖鞋。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嗯。”迎珠轻声应道。
贺潇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她的腿,站起了身,“我很快就过来,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他就飞快地跑下了楼。
楼道里尽是皮鞋磕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不真实。
许迎珠一个人坐在黑暗狭小的楼道里,却没有感到一点儿害怕。
很快,贺潇就回来了。
楼道里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亲切而熟悉。
如同在海上漂泊已久难辨方向的人,突然听见了陆上传来的乡音。
风尘仆仆的心灵忽感希望与安宁。
他微微喘着气,跑到了她身边。
“坐电梯上来更快呢。”许迎珠笑着说道。
“心急,看什么都是慢的。”贺潇笑道,从袋子里拿出一双干净的一次性拖鞋,又拿出一袋冰块和毛巾来,“我找服务员要的,先敷一敷。”
他用毛巾包着冰块,将它揉了一揉,敷在了她的脚踝上。
“会太冰吗?”他问。
“不会。”许迎珠乖乖地摇了摇头,惹得贺潇轻笑了一声。
“干嘛啊。”许迎珠有些不高兴了,叫了一声。
“没有。”贺潇蹲在她身边,扶着她脚上的冰块,没说话了。
安静的楼道,浓重的夜色,月色微弱,从天台通往楼道的那扇门流泻而下。
他们似乎都变成了两个朦胧的影子,相偎相依,不分彼此。
他们静默着,望着那捧裹着白毛巾的冰块。
四周是这样安静,仿佛都能听见冰块在体温下悄悄融化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贺潇才取下冰块来,看了看她的脚踝,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突然发出声音的喉咙,似乎有些沙哑。
他又微微咳了两声,“你可以走吗?”
迎珠应了一声,默默地穿好鞋子,抓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