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从皇帝到后妃
第25章从皇帝到后妃
云汉凝视着桌面上的器具, 猛然出手,将整个桌子掀翻在地。
宋棂下意识一躲,又立刻挺直脊背, 不想在云汉面前失了颜面:“怎么, 不喜欢这些,那就选你喜欢的吧,反正也没差别。”
云汉眉头皱得死紧, 半晌没有说话。
宋棂也不催促,两个人相顾无言,整座金銮殿内寂静得可怕。
“哐、哐——”
云汉上前两步,盔甲踩在汉白玉石的地砖上, 发出机械般的声响, 在大殿内荡起回音。宋棂不由抬头,实在是云汉走得太近,他不抬头, 就只能看到云汉的肚子。
“你……啊!”
宋棂甫一开口, 就被云汉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宋棂大喊。
宫女太监早已被驱赶至一处, 宫内沿途守卫的只剩下云汉手下的将士, 云汉抱着宋棂一路回到紫微殿, 根本无人阻拦。
小皇帝被放到了龙床上。
云汉顺势欺身压上,将小皇帝的双手分按在脑袋两侧。
“重、重死了。”
盔甲的重量大半压在宋棂的身上,他只觉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忍不住猜想云汉难道是想活活压死他?那也太痛苦了些吧!
云汉前倾的动作一顿, 而后直起上身,将身上的铠甲除去,丢到了地上。
宋棂被铁甲落地的声音震得一抖。
云汉却立刻重新压上, 这一回,他不容置疑地吻上了小皇帝的唇。
宋棂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一年多的分别,听闻立太子时的悲恸,以及看到小皇帝从容赴死时的凄凉,几乎将云汉压垮。只有将小皇帝真真切切地搂在怀里,汲取对方的温度,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疯狂的鞭挞过后,紫微殿内已是一片狼藉。
宋棂四肢酸软得完全无法使力,却被云汉强迫抱在怀中,仿佛连呼吸都受其辖制。
“宋棂,我回来了。”
这是云汉回来后说的第二句话。
宋棂脑海中混乱一片,
完全想不通云汉的用意是什么,他不是回来逼宫的吗?为什么不杀了他?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宋棂,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宋棂眼皮往上一掀,算是回应,毕竟他现在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的太子,是谁生的?”云汉问完,便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太子?
若非太费力气,宋棂简直想翻个白眼,现在谈论太子做什么,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难道云汉还要赶尽杀绝?原著中他不是这么残暴不仁的人啊!
“是谁生的!”
没有得到回答,云汉只觉得心烦气躁,抱着小皇帝的胳膊不由收紧。
“唔。”宋棂闷哼出声。
云汉这才惊醒,放松了力道,却仍是固执地问了第三遍。
宋棂不胜其烦,冷冷道:“宋桥生的。”
云汉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怔怔道:“你和宋桥生的?”
“???”
看到宋棂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云汉才惊觉自己想岔了:“你是说,太子是宋桥的孩子?”
宋棂终于忍不住一个白眼送给他:“不然呢?难道我能自己生?”
云汉不可置信:“是过继的?”
宋棂闭上眼,懒得理他。
云汉惨笑两声,却像是哭了似的:“我以为……我以为你和后妃有了孩子。”
宋棂被气笑了,他要是能和后妃有孩子,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给云汉在上面的机会!
……等等,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宋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正好看到云汉悲戚的表情。难道说云汉此次逼宫,是因为误以为他和别人生了孩子?!可这有什么前因后果吗?!
宋棂想着想着,没来得及问出口,便陷入了沉睡。
等云汉从懊悔中清醒过来,怀中的小皇帝早已睡得人事不知,他不舍得将之唤醒,便轻柔地把小皇帝放入床被中,自己出门下达指令。
等将士们都撤出紫微殿,换回了原本的宫人,云汉才回到房内。
小皇帝
窝在软软的被窝里,睡得脸颊红扑扑,勾得云汉蠢蠢欲动,却没脸再对他做什么。
云汉在床边坐下,指尖轻抚过宋棂的鬓角。
犹记得听闻宋棂立下太子之时,他眼前发黑,几乎在众军士面前失态。那时他便想,帝王无情,宋棂又是喜好美人的性子,他走后身边定然美人不断,若想将小皇帝全然占为己有,身边再无他人,就只有将他拉下帝位一条路。
可如今,宋棂告诉他,孩子是过继的,他身边根本没有别人!
那么他逼宫的意义何在?
之后又该如何收场?
宋棂……还会原谅他吗?
自大军入京,已有三日。
宋棂坐在御花园中,吹着春日徐风,肩上忽然多了一条披风。
“风大,小心着凉。”云汉收回手,在他对面坐下。
宋棂不由皱眉。
或者说,他的眉头这几天一直都没有舒展过,尤其是面对云汉的时候——他百思不得其解,云汉逼宫,不就是为了做皇帝么,可现在除了让军队把手皇宫,再无其他举动,还每天对他嘘寒问暖,比出征前还要殷勤。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几日在宫中会否有些无趣,”云汉对宋棂的迷惑视而不见,蔼然一笑,“想不想见见太子?”
宋棂精神一振,戒备道:“不想。”
云汉仿佛没看到他的紧张:“我已经派人把宋桥找来了,还有他的小儿子。”说着,拍拍手。
便有侍卫将宋桥带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抱着太子的乳娘。
云汉一招手,乳娘便被侍卫推赶到他面前,怀中的孩子也被云汉接了过去。
宋棂的拳头不由攥紧。
云汉的手势看起来并不会抱孩子,却格外小心翼翼,小太子还不知恐惧为何物,自然冲这个高大英俊的叔叔咧嘴一笑。
“太子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宋棂不情不愿:“升平,天下太平的意思。”
云汉:“姓宋吗?”
宋棂懒得理他。
云汉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却不觉尴尬,他本就在刻意找话题,只要小皇帝能够搭理他就足够了。
“宋升平,好名字。”他笑着夸赞,“你取的吗?”
宋棂:“钦天监取的。”
云汉:“何时出生?”
宋棂:“十一月廿七。”
云汉:“原来才刚过百日,我还以为他会更大一些。”
“你究竟想说什么!”宋棂向来耐心不好,又看到他抱孩子的姿势不对,终于忍无可忍,“把孩子给我,你这样抱他不舒服!”
云汉怀中一空,看到宋棂嫌弃的眼神,难□□露出些许委屈。
“一年多没见了,我只是想和你多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宋棂没好气,“以前也没见你话那么多。”
云汉苦笑:“以前是不敢说,怕多说多错。”
宋棂冷笑:“是啊,现在今非昔比,我们身份互换,你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云汉叹息:“你不必句句带刺。”
宋棂道:“那好,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基,打算什么时候处置我?升平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我希望你能放他和宋桥离开。”
云汉道:“我从未想过要你性命,你可以继续做他的父亲。”
宋棂道:“一个阶下囚的父亲不如没有。”
云汉道:“你不是阶下囚。”
宋棂挑眉:“哦?原来你打算放我离开?那好,我今天便走,宋桥!”
宋桥立刻接话:“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汉訇然起身,一把抓住宋棂的胳膊,“我可没说要放你走,你不能走!”
宋棂被他一扯,差点没抱稳孩子。
小太子受到摇晃,吓得小嘴一瘪,哇地大哭起来,脸憋得通红。
云汉赶紧松手。
却依旧受到了宋棂的怒目而视。
宋棂将孩子交还给乳母,转身便走,云汉不敢再拉扯,只快步紧跟在后,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御书房。
书房外只有四个士兵把守
,见到云汉,他们立刻行礼。
宋棂则径直冲进书房,从桌案上直接拿过一张空白的明黄卷轴,倒水研磨,执笔落字。
云汉不明所以,凑过去看,待看清书写下来的内容时,顿时大惊失色,抓住宋棂的手腕不许他再写下去。宋棂却将他狠狠推开,一意孤行地将最后一句话写完,丢开毛笔,抓起玉玺,重重地盖了下去。
云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宋棂则将圣旨拿起,扔进他怀中,恶声恶气道:“有了这道圣旨,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了。我主动退位让贤,你也不必背负骂名,这下可满意了?”
孰料,云汉一把将圣旨丢开,目光堪称凶狠地朝宋棂大步流星走来。
宋棂吓得连连后退。
云汉将他一把抱住,几乎要勒紧怀里:“我不想做皇帝,我从没想过做皇帝,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做皇帝了。”
宋棂推拒,却力不从心,他根本不是云汉的对手。
“我在桓国听说你立了太子,以为你不要我了,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宋棂推拒的动作一顿。
“是我自以为是,原谅我。”
“从今往后,你还是雍国的皇帝,我永远是你的臣子。”
“臣子?”宋棂的声音在他胸前想起,云汉这才意识到自己抱太紧了,连忙将人松开了些。宋棂抬头,鼻子上还留有被压到的红痕,“谁家的臣子会一心想着往龙床上爬的?”
云汉面色一赧。
宋棂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皇帝我是不会再做的。”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出生在普通家庭,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豪门继承人抑或是一国之君,都非他所愿。
前世他可以说是众叛亲离,这一世又遭遇枕边人背叛。即便云汉说了是误会,宋棂也不觉得能够一笑而过,当做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身居高位,实在是太累了。
他受够了,他要做一个普通人,既然云汉说了不杀他,何不放他离开,安度余生。
宋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云汉矢口否决。
“做皇帝不好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但会被人逼宫。”
“我说了那是误会!”云汉几近崩溃,他总觉得小皇帝不会再相信他了,“是我一时冲动,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相较之下,宋棂冷静得近乎冷漠:“我从未怪过你。”
这是大实话。毕竟原著让他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得知云汉逼宫的时候,他有失望有伤心,却觉得一切都是情理之中,并无多少责怪。只是有一种命运果然难以逆转的悲哀,而这种悲哀也在云汉说并不打算要他的命之后消散了。
宋棂说得真心实意,也并不想让云汉有心理负担,只可惜,云汉似乎大受打击。
宋棂见他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顿感无奈。
“其实,这皇位本就不该我来坐。”
“我并非宋氏血脉,先帝没有生育能力,便丧心病狂地让我母后怀了金吾卫的孩子,我身上流的是某个官宦子弟的血,是罪孽。”
“而你,即便生母是宫女,那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
云汉已经傻了。
他万万没想到宋棂的身世竟会如此离奇:“那,你的亲生父亲……”
“不知道。”宋棂轻描淡写,“父皇找来的金吾卫太多了,连我母后都不知道哪一个是我父亲。”
云汉哑然。
云汉最终还是登基为帝。
但出乎宋棂意料的是,云汉登基后并未用回自己的原名,而是冠以宋姓,并依旧延立宋升平为太子。仿佛只是因为宋棂累了,才会代替他管理朝政。
宋棂原本的妃嫔也被遣散殆尽,如今的后宫除了宫女太监,就只剩下宋棂一个主子了。
相较之下,云汉这个皇帝当得可比宋棂称职多了。
每天按时早朝不说,奏折也由他全权负责。朝中大臣本对他非议颇多,认为宋棂回退位让贤完全是被这个反贼逼迫,可在看到他改为宋姓并治国有方后,才逐渐心悦诚服。
或许,
他真的是被小皇帝主动推上来的?
毕竟小皇帝以前就疯疯癫癫,以杀人取乐,十天半个月不上早朝是常态,政事全由黎相和姓高的太监负责,如今让大摇大摆率兵回京的将军替他治国似乎也并非不在情理之中。
举朝上下,只有黎相与众人意见相左。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进宫,提出要见宋棂。
云汉倒并未阻拦,安排了他们祖孙相见,还通情达理地等在门外。
宋棂正在哄孩子。
云汉登基,却不放他离开后,他每日无所事事,只能和太子玩,基本除了喂奶所有事情都是经由他手的。
黎相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他,恍惚间,竟有种女儿复生的错觉。
“棂儿,”黎相一开口,才发觉自己有些哽咽,“你近来过得可好?新帝对你可好?”
宋棂放下手中的玩具,抬头,淡然一笑:“还不错,外公呢?”
黎相苦笑:“外公一切都好,只是挂念你挂念得厉害,生怕你吃了苦头。”
宋棂道:“不会的,他答应了不杀我。”
黎相道:“他说你就信?”
宋棂道:“不信也没有办法啊。”
黎相恨恨:“真是没想到,那云汉忘恩负义,你待他有天高地厚之恩,他却起兵谋反,简直罪无可赦!”
说忘恩负义倒不至于,宋棂心知肚明,除了他及时穿越过来,免除了云汉以后会遭受的虐待,他还真谈不上对云汉有恩。他当时也不过将云汉当做慰藉感情的工具罢了,云汉因此觉得受辱也无可厚非。
但宋棂不愿看到黎相与云汉针锋相对,为了这个爱孙心切的老人,他只得宽慰:“外公,皇位是我自愿禅让给云汉的,你以后不要再拿这个说事了。”
黎相不可置信:“真的是你自愿的?”
宋棂点头。
黎相欲言又止。
宋棂道:“而且,我是否有资格做皇帝,外公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黎相脸色微变:“你都知道了?”
宋棂道:“很早就知道了。
”顿了顿,“这个皇位,我也很早就不想坐了,这次不过是借机而为。云汉是有治国之才的,之前我说要批奏折,其实那些奏折都是他批阅的。”
“是他?!”黎相大骇。
“所以外公,他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好,此事暂且不提。”黎相还未从冲击中醒神,“关于你的去留,他可有说何时放你离开?”
“他似乎,不愿放我走。”
“为何?”
“若我知道就好了,或许是因为我当初让他替我暖床,如今身份调换,他也想羞辱于我吧。”宋棂只是随口一说,黎相却信以为真。
“冤孽,冤孽啊……”他悲叹。
云汉漫步在宫廷中,略感疲惫。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当时一时冲动铸成大错,这才导致宋棂对他信任全无,还以为自己将他留下是为了羞辱。他自己造成的苦果,无人可怪,无人可罚,只能盼着时间能够证明他对宋棂的真心。
不知不觉来到了宫门处。
远远便瞧见一个青年在与守门的侍卫争执。
“我是金科状元,我要见当今圣上,有要事禀报,你们阻拦我,耽误了正事儿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侍卫嗤笑:“还金科状元呢,这天下都易主了。别给我在这儿捣乱,赶紧走!”
“我真的是状元!不信你们去问圣上!”
“赶紧走,不然我们不客气了啊!”
“你们还讲不讲理,我可是黎相的孙子,我……哎!看这里!”那青年忽然注意到云汉的存在,连忙激动招手。
云汉皱眉,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以为他是来找宋棂的,便走了过去。
谁知那青年一看到他便奋力挤开侍卫,喜形于色地冲到了他面前,原本还死死拦着人的侍卫看到云汉都没有发话,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没有将他扔出去。
“云将军,不,现在要称陛下了,陛下万岁!”
云汉莫名觉得刺耳,冷淡道:“你是何人,来找宋棂的?”
黎少白连连摇头:
“不不,我是来找陛下你的!”
云汉皱眉:“找我?”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你忘了吗,我是黎少白啊。”黎少白激动道,“以前我们见过面的,我是宋棂表哥,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城门忽然打开的事吗?”
提起当初的逼宫,就仿佛在云汉心头取血。
他猛地沉下脸:“此事休要再提!”
黎少白急了:“怎么能不提呢,我就是那个给你开城门的人啊!”
他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将离得近的几个侍卫劈成了呆子,连云汉也瞪大了眼睛:“是你开的城门?!”
黎少白没意识到他的脸色不对,还以为云汉是惊喜于找到恩人,便连连点头,生怕他搞错似的:“是啊是啊,我开的,我看你攻了好几天都没能破开城门,便趁夜帮了你一个小忙。”说完,还一脸的快夸奖我。
云汉只觉得怒气上涌,若非这人是宋棂表哥,他几乎要一掌将其拍死!
在其他人死守城门的时候,这人却替敌人偷开城门,这不是彻头彻尾的叛徒是什么!遑论守城之人还是他的亲祖父,他究竟是愚蠢,还是恶毒?!
其实当初,黎相派兵守城的时候云汉还有点欣慰,欣慰于还有人愿意守护宋棂。
可当他知道城内有人替他们打开城门的时候,云汉是震怒的,震怒于城中出了叛徒。当时他甚至发誓,若是让他捉到了叛徒是谁,定要将之碎尸万段!
后来得知立太子一事是他误会,云汉一心扑在求得宋棂原谅上,竟是忘了要捉拿叛徒,没想到叛徒今天就主动送上门来,还十分沾沾自喜。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云汉甚至懒得听缘由,立刻让侍卫将黎少白押入大牢。
黎少白不可置信:“为什么?你凭什么抓我!”
云汉冷哼:“就凭你私开城门,放外敌入京!”
黎少白大喊:“我那是为你开的城门!我有从龙之功,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云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