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初次见面。
谢星摇离开朔风城时, 已近午夜时分。
今夜城中繁灯如昼，万家灯火好似星河倒流。
他们立于高高屋檐之上，将无边盛景尽收眼底, 临近离城，谢星摇从游戏系统掏出一个拍立得，给大家拍了几张合照。
温泊雪与月梵皆是拍照手, 毫不费力双双摆出典姿势, 在镜头前如鱼得水；晏寒来这玩意儿一窍不通, 眸底虽有茫然，却还是贯彻了一直以来的别扭脾气，直挺挺站在角落。
云湘是个活泼『性』子，新鲜事充满好奇, 即便从未听说过这种“法器”, 在谢星摇的指导, 动作仍称得上灵活多变。
几张照片迅速出炉，谢星摇给每人递一份, 没忍住出声：“不是吧, 这就是你们个所谓的‘典必杀姿势’……剪刀手？”
——每张照片上, 温泊雪和月梵都在比着剪刀手傻。
实人温泊雪挠头，眼神真挚：“那些装帅扮酷的动作，我们不太好意思。”
“你仔细看看, 其实每张都有很大差别的！我们分别用了冷、微和咧嘴, 剪刀手的位置也不一样。”
月梵低头看一眼手中片，凛然正『色』：“等等, 你教云湘的这些……单手比剪刀手、双手比剪刀手、还有用剪刀手和你组成一个爱心？”
不实人谢星摇挠头，眼神同样真挚：“复古流行风格嘛。”
轻咳一声，决定转移题：“以及晏公子, 你怎么跟纸片人似的，从头到尾没换过动作？”
活像一张不断复制粘贴的静态图。
晏寒来懒声：“谢姑娘的手势，似乎也从无变化。”
谢星摇：……行。
同为静态图，本是同根生，煎何太急。
落灯节乃是北州一年一度的盛事，即便到了深夜，仍有绵绵不绝的火光延烧至边，燃出一条通之河，惹人遐想连篇。
奈何他们处境特殊，倘若继续留在城中，很有可能会被妖魔察觉，只能念念不舍先行离，回到城的须弥教藏身地。
谢星摇从小到大极少受寒，直到踏入山洞、置身于温暖的烛火之中，才惊觉双手早已被冻得通红。
修真者倒也真是不惧寒冷，若是曾的来到北州，定会变成一只不愿动弹的冬眠熊，日日夜夜藏在厚厚棉被里头。
如今体质一变，居然觉得这种温度不算什么，灵脉甚至还会有热气自行生出，蔓延到五脏六腑，消七成寒意。
迫不及待想要暖和暖和，云湘这种滴水成冰的气习以为常，见状：“你们先进休息休息吧。我独自在走走，看看朔风城里的灯。”
意识说了“独自”，想必是要留出一个安静的自我空间。
谢星摇不便打扰，颔首应声：“好。注意安。”
云湘的背影轻盈远，谢星摇行至暖炉旁，接过常清姑娘端来的一杯热茶：“多谢。”
说着垂眸，目光凝在石桌上一本翻开的旧书：“这是……咒法？”
常清点头：“是须弥教的术法。”
“听说须弥最擅术法，常清姑娘修习多年，一定所知甚广。”
谢星摇眸光微动：“常清姑娘，不知这修真界里……可曾有过能穿梭时间与三千世界的术？”
月梵与温泊雪闻言皆是凝神。
“时间与小世界？”
常清略有沉思：“就我所知，若想往三千世界，唯一的法子便是飞升。至于穿梭时间……传说数百年前，须弥确实存在过这种手段。”
谢星摇眼神一亮：“能连通过和将来？”
常清：“嗯。”
貌清丽、气质沉稳冷静，谈吐间逻辑清晰，很能让人信服：“只不过溯时之术消耗巨大、布阵极难，于太过复杂，在战『乱』中渐渐失传了。”
谢星摇与身边二人飞快交换一视线：“明白了，多谢。”
虽然术法失传多年，但他们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知了在修真界里，时间穿梭能被人为造出。
只可惜信息太少，要想捋清他们穿越来此的前因后果，恐怕还差得很远。
“时间穿梭，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桥段。”
月梵思忖半晌，传音入密：“你们说，修真界也存在平行时空吗？如果真有穿越的术法，一定会产生祖母悖论吧。”
温泊雪听得一呆，用神识回：“什么祖母？”
“祖母悖论，是关于时间旅行的一种矛盾。”
谢星摇：“简单来说，倘若你穿越回过，杀死了你的祖母，没有祖母，你的母亲不会出生，你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此产生一个问题，既然你不存在，那么杀死你祖母的人，究竟是谁。”
温泊雪大概听明白，呆呆点头。
“所以在很多科幻电影里，穿越者都会尽量不改变历史。”
谢星摇：“哪怕只有一个非常微小的不同，也能后世造成巨大影响。不过吧，修真界不就讲究一个逆改命么？如果成功穿越却一味提心吊胆，我觉得未免太过无趣了。”
他们三人看似安静，实则在用神识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时间空间的各种可能『性』。
谢星摇不意抬起眼，恰好瞥见晏寒来沉默的侧脸。
他一言不发站在角落，任光与暗交织变幻，勾勒出面上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双琥珀『色』眼瞳晦暗不明，眼尾之，是冷厉沉凝的烛光余烬。
晏寒来正看着那本记载有须弥术法的旧书。
他极少显『露』如此认真的神态，谢星摇轻扬眉梢：“晏公子，莫非也溯时之术很感兴趣？”
少年不过懒散：“谢姑娘不也是？”
他最擅长这种抛球似的问答，一旦遇上不愿应声的提问，便把茬丢给方。
谢星摇不可能他透『露』穿越之事，本欲打个哈哈敷衍过，忽听常清姑娘温声：“在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想重回过呢。”
人人皆有不称心意之事，旧日时光远，徒留悔意而已。
若能穿越时间，便可回溯往昔，将一切苦难与别离扼杀在萌芽的时候。
不知怎么，谢星摇想起晏寒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还有他那双受过重伤的眼睛。
他想要改变的往事……同它们有关吗？
“都在说重回过，我觉得将来看看也挺好。”
温泊雪咧嘴一：“我还挺好奇，大家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还有一句他没说，或许多年以后，修真界也能发明出各种高科技，科学与仙法完美融合，那种生活岂不美滋滋。
他说时毫无防备，临近句末，忽然感到一阵冽冽而来的冷风。
这风沉郁浑浊，裹挟着不善杀意，温泊雪在一行人中修为最高，当即敛起意：“谁？”
又是一簇风声过。
一时间冷气如『潮』，烛光被撕裂成不断挣扎的碎片，透过几缕昏黄火光，谢星摇蹙眉抬头，望见几个浑然陌生的影子。
冷寂，肃杀，满携势如破竹的杀意——
竟是数个散发着魔气的妖邪。
“不愧是仙家之人，反应真快。”
领头的男人生有一双赤红眼眸，开口时手中长刀一动，释放出重重威压：“古祭司遗……应该在你们手上吧。找到仙骨了吗？”
谢星摇不动声『色』轻挪脚步，把常清护在身后。
这帮妖魔不容小觑，察觉古书失窃后，定然展开了城范围内的大搜查。
然后在不到一夜的时间里，利用蛛丝马迹，寻到这处须弥教藏身之地。
“真没想到，有几只灰扑扑的鼠活了来，还藏在这样一个偏僻山洞。说实，找到你们，还真费了我不少功夫。”
魔族男人轻咧嘴角：“识的，把仙骨交出来，我能留你们一个尸。”
他们之所以攻入朔风城，是为了寻得仙骨、晋升修为。一旦拿到仙骨，便能面压制须弥，彻底占据北州。
没成想仙骨不知所踪，根本无法被古祭司遗感应，眼看落川的须弥主坛有了动作，即将出面剿杀除魔，妖魔心中定然慌『乱』。
他们必须在须弥支援到来之前寻得仙骨，否则就完了。
，一，二。
来了一共二只妖魔，大多在筑基修为，领头那个到了金丹。
谢星摇沉默不语，指尖微动。
一瞬，便与温泊雪同时掐出法诀，白芒如刃，直攻其中个小妖眉心！
他们的动作又疾又厉，须臾击溃身影。领头的男人怒气将发，手中长刀嗡然出鞘，煞气四溢间，于半空划出一寒月般的圆弧。
然而一刻，又是一冷光突。疾光奔流如腾龙，不过转眼，便直直刺入好几只小妖心口。
这回不止领头的魔族，连谢星摇亦是愣住。
这是从未见过的招式与灵力，并非来自山洞里的任何一人，流光飞舞，映出淡淡雪『色』——
出招之人，赫然立在洞的茫茫雪中。
在怔忪的瞬息，洞口淌入几声寒风呜咽，紧随其后，是数鸦黑『色』影子。
来者皆身着漆黑斗篷，将面貌尽数遮掩，乍一看，只能瞧出每个人的大致身形。
黑影高挑，虽然看不清貌，但显然受过训练，与蛮横无理的魔族有着壤之别，匆匆行进而来，未有丝毫声息。
谢星摇余光倏过，望见常清面上的惊喜之『色』。
转瞬一刹，又是几簇光华生出，妖魔们来不及反应，被击得接连后退，身前破开血光。
这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状况，妖邪被死死压制、挣扎着慌『乱』求饶，黑斗篷却是置若罔闻，指尖轻点虚空，再一次催动繁复冗杂的阵法。
绸黑夜『色』凝出金光，磅礴之气汇作奔涌雷霆。眼前俨然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不消多时，群魔已是了无气息。
温泊雪迟疑低声：“这是……落川的须弥教？”
他音方落，最后一只妖魔的身体轰然倒。
几缕雷光尚未散，碎裂于寒风之中，照亮直身而立的漆黑斗篷。
洞隐约可见飞雪连，夜幕与狂风融成模糊背景『色』。身着斗篷的人们足步无声，洞『穴』侧井然分散，为中央留出一条笔直通路。
烛火倒映出连绵黑影，暗影重重，有人满带雪『色』自洞而来，所过之处，教徒皆如黑鸦散开。
冷肃，决然，满身风雪，挺拔如刀。
当走近，赫然是年轻少女的声线：“想必诸位便是凌霄山长吧。”
“不错。”
谢星摇忽然生出一种古怪而微妙的预感，压莫名开始狂跳的心脏，正『色』应：“你是——”
少女缓声，无暇似玉的莹白指尖徐徐上抬，引出银铃叮当作响，稍一用力，掀开头顶黑沉沉的宽大斗篷。
斗篷之，是一张然陌生的脸。
精致漂亮，眉眼之间生出高岭之花般的玲珑贵气，肤如凝脂，见不到丝毫瑕疵与伤疤。
得温和礼貌，朝众人微微颔首，喉音清凌温雅，有如玉石击撞。
“初次见面。我是须弥教大祭司，云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