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黑牛的秘密
长安城外。
某处。
小河旁边。
大黑牛手持鱼竿，骑着一头牛，牛背上还放着帐篷。
王德发正在一边挖坑生火。
李泰板着一个小马扎，见大黑牛来了以后，立即把鱼竿接过来，准备开始钓鱼。
大黑牛重重叹息一声。
王德发也跟着叹息。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无奈。
或许，在满朝文武之中，许多人还以为越王不过是在玩谦让的把戏。
但是，二人在李泰身边，这一刻终于相信了他们的越王真的不想当太子。
太子！
那可是太子！
你辛辛苦苦筹备多年，一堆李泰党的人围着你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当太子，事到临头你不干了！
王德发都差点吐血。
在他和大黑牛看来，兴许是李佑和李承乾这两个人谋反，把越王吓到了。
所以，才不愿意当太子。
二人能说什么呢？
长孙无忌宣读圣旨都得追着他跑，当众宣读圣旨以后，同样继续跑。
他们二人更加劝不动了。
“鱼！上鱼了！我不是空军佬！”
李泰开心的把鱼竿提起来，上面是巴掌大的小鲤鱼。
王德发：“……”
大黑牛：“……”
这够谁吃的？
塞牙缝都不够！
李泰将鱼放进了鱼护中，慢条斯理的道：“今天本王让你们吃一顿全鱼宴！别看在王府中我钓鱼不行，那是里面的鱼都被喂饱了，没鱼吃钩。这野外的鱼不一样，需要它们自己觅食，应该饿肚子的比较多，看本王的吧！”
一炷香后。
又一条鱼上钩了。
同样又是一条小鲤鱼。
王德发和大黑牛同时叹气。
完了！
就这条鱼用来炖鱼汤，大家一起喝汤吧，也能喝个水饱。
正在这时，河里的鱼再次吃钩，水面上浪花翻滚，应该是一条大鱼。
然而……
咔嚓——
鱼竿断掉了。
李泰还没来得及高兴，脸色都黑了，咳嗽到：“不是我钓鱼技术不行，这鱼竿质量太差了！钓小鱼还马马虎虎，钓大鱼鱼竿必然要断。”
谁敢反驳他？
王德发问道：“太子殿下，咱们吃什么啊？”
“你叫谁太子！”
“太子殿下啊！”
“谁太子殿下啊！”
“陛下圣旨都册封过了，当然是您了！”
“屁！我没同意！你再说这事儿，信不信我把你一脚踹河里？”
“嘿嘿嘿……”王德发不敢再多说了。
另一边。
大黑牛将渔网拿出来，憨笑道：“少爷，钓鱼哪有撒网干脆，您就瞧好吧！”
他选好了准备，一把渔网撒下去，捞出来之后，里面的好几条五六斤的青鱼。
“黑牛，这撒网技术不错，快教教我！”李泰眼馋的道。
大黑牛却道：“少爷，您想学撒网，改天俺再教你。俺想多捕点鱼，你们陪俺去一个地方吧。”
李泰干脆的道：“行！”
大黑牛很快就撒了几网，抓了四五十条鱼。
李泰的那个小鱼护，根本装不了。
但是，大黑牛早有准备，熟练的用麻绳将所有的大鱼串在一起，用一根长棍挑起来。
至于那些小鱼小虾，则被他重新放回了河里。
大黑牛竟然还出乎预料的道：“俺听说过一句话，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
李泰对你刮目相看。
真没想到，大黑牛看起来憨憨的一个粗人，也会咬文嚼字。
准备妥当后。
李泰独坐在牛背上，王德发负责牵牛，大黑牛挑着鱼，走在最前方引路。
三人来到了一个破败的村子中。
村口外面，几个小孩子正在追跑着玩，看到了大黑牛之后，立即欢呼着围了过来。
“黑牛叔来了！”
“黑牛叔，你很久没来了！”
“老胡叔前段时间刚来，当天就走了！”
大黑牛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一群孩子在前面带路，三人跟着走进村子中，来到一座大房子面前。
村里的房屋极为破败，也就这间房子属于青砖房，面积比较大，还有一个比较宽广的院落。
相比较其他几间星罗棋布的茅草屋，好了太多了。
“黑牛，你又来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出来迎接，看到了李泰衣着华贵，拱手道：“老汉见过这位郎君！”
“老伯不用客气！”李泰赶紧从牛背上下来，狠狠的瞪了大黑牛一眼。
好啊！
和本王耍心眼！
他低头看了一眼老汉的腿，此人只剩下一条腿了。
另外一条腿，从膝盖以下齐齐断裂。
老汉先把一群孩子赶走了，生怕他们吵闹引起李泰的不悦，又忙道：“郎君，黑牛是一个粗人，认死理，他跟着您做了什么错事，您不要见怪才好。”
“老伯，黑牛挺好，没犯过错，你不要担心了。”李泰笑着宽慰他。
同时，他又对王德发吩咐道：“老王，这里是黑牛的老家，咱们空着手来可不成样子，你去买点粮食、鸡鸭鱼肉，羊肉多买点。”
王德发见这些人虽然说不上衣不蔽体，但是这种环境下，也好不到哪里去，立即火急火燎的去按照李泰吩咐购买东西。
老汉也没有婉拒，感激的道：“老汉多谢郎君！”
说着，他竟然右手捶了一下左胸口。
李泰神色一愣。
这个举动，是大唐军礼。
顿时，李泰对他肃然起敬。
“少爷，俺带着你去转转吧。”大黑牛挠头道。
李泰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有话想说，点点头，随他向外面走去。
来到外面。
大黑牛脸色忧伤的道：“这些人根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这里的人早就死绝了。”
李泰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蝗灾、旱灾……好几年连着不好，庄稼颗粒无收，虽然朝廷赈灾了，可是还是饿死了很多人。”
大黑牛声音低沉的道：“俺知道这不是朝廷的错，也不是陛下的错，天灾人祸怪不得让人。后来我们就把他们安置在了这个村子中，也没多久，也就三四年。”
李泰问道：“他们是谁？”
“都是孤儿、乞丐……俺们都是陛下的影子，陛下有命，哪里都去得。有时候，任务结束以后，遇见了孤儿或者小乞丐，就会把他们安置在一个地方。”大黑牛解释道。
李泰惊讶的问道：“不止这一个地方吧？”
“好几个地方都有，基本上都是当地的无家可归，无父无母的孩子。”
大黑牛娓娓道来。
“俺们影子都是孤儿出身，陛下收容了俺们以后，咱们就为陛下卖命。要不是陛下，咱们这些孤儿，当年早就饿死了。”
“所以，俺见不得孤儿，就给老胡他们说了一个想法。我们一合计，就在各地弄了几个这样的村子，收留那些孩子。要是谁受伤，没法替陛下效力，就留下来照顾孩子们。”
“但是咱们的俸禄不多，只能勉强维持这些孩子的生存。连个教书先生都请不起。这些年，随着孩子们长大，俺们发现越买越没办法了，他们长大了又能怎么样呢？无亲无故，要不给别人做佃农，要不就找个活计做苦工。”
“其实，俺想让他们读书识字，最好是能成为一个读书人，这样就不会再像俺们一样了。再说了，俺们万一哪天死了，或者老了，这群孩子就没人管了。要是出个读书人，入朝为官，还能够帮衬他们。”
他的想法很朴素。
对于此时的大唐普通百姓而言，根本就不是活着，而是生存。
贞观时期虽然百姓相对富裕，但也是相对于从前而言。具体富足到什么程度，那也得看是什么群体。
李泰心中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