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次日一早，站长办公室，王世安愤怒地将茶杯摔碎在林楠笙脚下。
“林楠笙，你当队长的时候就鼻孔朝天，现在升了处长，眼里还有谁？！”
“站长，我很抱歉，我……”
“林处长！”王世安怒吼一声，“是不是我这个站长，以后都要给你提鞋了？！”
他压低声音：“你一句忘了，就把我打发了是吗？你知道昨天晚上为了你，我陪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吗？！”说着说着又按捺不住怒火，声音越来越大，“明明是为你接风，我把所有部门都叫上了，你可倒好啊，愣是一晚上没露面！你也太给我长脸了！这耳光打的啪啪响啊！”
“站长……”
“林楠笙，你知不知道你在香港的一年多，我争取了多少次，才把你调回来？老顾不放你，我都找到南京去了！”
“你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你……”王世安转过身，背对着他，“你真让我心寒！”
王世安期待着林楠笙能说些什么，可他没出声，心里的怒火又开始升腾。
“你是不是，又去办你的私事了？”王世安转过身来，绕到林楠笙的后面，手指抚过他宽阔的肩膀，“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和你当初在吴州的私事，是同一件吧？”
林楠笙握了握拳，终于开腔：“站长，没去参加宴会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会弥补的。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以后工作上……”
“你明白什么！”王世安又怒火冲天地打断他，逼近他的脸，“你要是明白，就不会回来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你要是明白，就不会晾我一个晚上，去找那吴家的病秧子！”
林楠笙吃了一惊，眼神里渐渐上涨着怒意：“你监视我？”
王世安讥讽地笑：“那又如何？你不做这拈花惹草的风流事，还怕人监视吗？可我就不明白了，那吴邪究竟哪里好，能让你这么神魂颠倒乐不思蜀！”
王世安见他不说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莫非，你也和那陈默群一样，都喜欢折腾一个病恹恹的文弱少爷？”
“你说什么？”林楠笙心里一惊。
“你竟然不知道？”王世安笑得令人嫌恶，“也对，你才回来，还没听说吧？”他哼了一声，“我来告诉你，林楠笙，你美滋滋捧在手心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一股怒火冲上林楠笙的心头，他猛一把抓住王世安的胳膊：“你在说什么？！”
王世安被他抓得生疼，知道他心里急了，反而变得不慌不忙，可说出的话却让林楠笙如堕冰窖。
“被汉奸玩儿过的人，你也有兴致？”王世安转着眼珠，得意地观察着林楠笙的反应。
“那个小少爷，还真是不知餍足得很，你不在，他竟然勾搭上陈默群。现在你回来就急火火找他，他还真是不简单呐，已成败柳，还如此风流下贱！”
砰的一拳，王世安还没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地，下巴像脱臼一样生疼。
“林楠笙你竟敢！”抬起头时，只听得一声巨大的门响，早已不见林楠笙。
这个季节，上午阳光如洒下的金粉，不冷不热的，多适合晒太阳。可是小三爷还在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王盟拿着扫把，将落叶归集到一起，把小三爷的藤椅摆在阳光充足的地方。
收拾完院子，王盟刚伸了个懒腰，就被门口的响声吓一激灵。院门被踢开，林楠笙大踏步跨进来。
“林……”
林楠笙还没等他说话，就一把掐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门外。
“王盟，我只问你一句，他脖子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
王盟一惊：“这……小三爷不让说。”
“那好，我说。你点头即可。”
林楠笙的脸色异常吓人，王盟大气都不敢出，只懵懵懂懂地答应：“那……那行。”
“是不是陈默群？”
王盟再次惊住，眼睛瞪得老大：“这……这……”
“是不是？！”
王盟还在支吾。
“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了？”
林楠笙的神情让王盟不敢直视，他看向脚尖，咬了咬牙，狠狠点头。
再抬头时，林楠笙已经走远。他敞着风衣，大步向前，衣摆在风中抖动，如暴风中即将折损的帆。
林楠笙脚步不停，淹没于人流。走在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街头，如盘旋在孤独的人生漩涡里。
他在心中勾勒出了整件事情的轮廓。没错，是小邪救了他，是小邪，以自己为代价，换取了他的命。
回想当时，小邪面临的局面，也只有陈默群有这个能力，将他转移到香港的日本陆军医院。
而对于谁救了他这件事，老师也三缄其口，就很好解释了。陈默群身份敏感，知道的人越多，对林楠笙越不利。
林楠笙走到一条小巷，靠在墙上。用颤抖的手摘下墨镜，攥在手里几乎捏碎。
想到昨晚，他抚摸小邪脖颈，就唤起了他的噩梦，不知他心里，还藏着怎样的恐惧。
小邪为了救他……
哥，你要时刻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与你生命相连的人……
林楠笙心如刀割，他蹲下去，脑海中是小邪的笑脸，洋溢着整个春天。
两个月后，一个无月的深夜，林楠笙潜入了陈默群所在的一栋建筑。他用了几十天的时间，采集信息，等待，跟踪，制定计划。
王世安早就发现，行动处的人最近一个个忙得很，处长办公室的人进进出出的。他知道林楠笙在干什么，心里憋着火。
刺杀陈默群的行动上海站执行过一次，以失败告终，死了不少人手。陈默群很狡猾，又异常谨慎，任务难度极大。
让他折腾去，王世安赌气地想，到时候就会知难而退！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执行最后刺杀任务的，只有林楠笙一人。
林楠笙，在他成为特工那天开始，何曾不是一人独行？
刺杀汉奸本是职责所在，而现在对他来说，又多了另一层意义。
为提高成功的机会，他本应该多安排一些下属，可是他没有。
林楠笙心思缜密，行事沉稳，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然而在这件事上，他破例了。
王世安一定认为，他这纯粹是在泄私愤。林楠笙承认，连日来的痛苦，不允许他没有一点点的私愤，他确实有，他控制不了自己。
林楠笙甩开带勾的绳索，绷紧，一点点爬上垂直的墙壁，预警的灯光有节奏地闪动，林楠笙只在闪光照不到的两秒空隙里移动。夜行衣几乎与墙壁同色，他一点一点向上，终于停在陈默群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