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奇怪的密室（一）
赶在石板关上之前，沈泽跃进了地洞，将李言乐护在怀里。因此，当两人轰隆落地又滚了几圈之后，李言乐并未感觉到疼痛。待她缓过神来，只觉鼻尖传来一阵芝麻的油香味，她那被饿了两日的肚子一阵咕噜，不由窘迫。她略费劲地抬起头，睁眼，瞧见了一个带着短胡茬的下巴，她想，沈大家主这几日应当操劳得很。
胡茬？李言乐意识到他们坠入的地方有光，又忽然想到现下她和沈泽的形容，心中一阵慌乱。她想爬起来，却发现如何也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李言乐正骇然，忽闻一女声，余光又瞧见一道身影走到了他们正前方，她想去看来人，可无论如何努力抬头，只能看到柳叶绣花的裙摆。
“我们同绑你的匪徒不是一路，我身上这位小娘子也是被他们绑来的。她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娘子，不会武功也没什么心眼，又被关着饿了几日，如今虚弱的很，还请吴娘子替她解了这迷药。”
与李言乐不同，沈泽此刻可是仰面躺于地上，他认出了这女子是柳风询的前夫人。
“你认得我？”
“见过画像，柳风询在找你。”
柳家家主正在寻找的吴姑娘？李言乐想起元宵那日房东婆婆说的话，眼前这人难道是柳家那位疯夫人？她真的失踪了？可这人说起话来正常的很，不似有疯病。
“你替他做事？”
“见过几面而已。”
“是吗？”吴芝雪绕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打量了一圈，道“你说这位姑娘来自普通人家，那你呢？”
“在下沈家家主，沈泽。”
沈泽亮明身份以后，那女子哦了一声，又开始一圈圈地围着他们打转。
吴娘子跟周冉差不多年纪，她的事李言乐听周冉说过一些，倘若这人真是吴娘子，应当不会伤害他们。既然性命无忧，李言乐的思绪大多落在了空空的肚子里，尤其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芝麻香味，勾得她的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噜。真是太丢人了，此刻的她只想找个黑暗的角落将自己埋进去。
“吃了这些果子，一会你就能动了。”
李言乐正埋头在心里默念不饿，忽觉有人摸了自己的手腕，她试图别过头去看，却见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眼前。这只手纤细得很，没有什么肉的掌心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痕。
吃了那果子之后，李言乐每隔一小会便会试着握拳，待到第五次尝试时，她发觉自己能动了。于是，她马上爬了起来，起身后又立马去问沈泽有没有哪里感到痛，是否有摔伤。
李言乐以为，即使沈泽是练武之人，比一般人耐摔，他抱着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也是要伤筋动骨。可她并不知晓，二人下落的很长一段距离都是狭窄的石壁，沈泽借轻功踩踏石壁消去了大部分力，若不是即将落地前中了这密室中的迷烟，他们不至于摔得如此狼狈。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怀里有烤饼，你先拿去填填肚子。”
听了沈泽的话，李言乐在他胸前一摸，果然摸出个写着刘字的油纸包，一打开，香味四溢，原来之前的闻到的芝麻香味来自于此。她有些奇怪，沈泽为何会随身带着一个烤饼。就算是真的怕路上饿了也不应该带烤饼吧？看这油纸上略微渗出的点点油渍，她觉得沈泽嫌弃都来不及，竟还将它揣在怀中。她听闻江湖中有一种昂贵的药丸，吃上一颗便可十日不进食，普通侠士或囊中羞涩，但沈大家主不应该啊，难不成这段又是说书的胡诌的？忽地，她脑中闪过一个离奇的念头，这饼难道是沈泽特意为她带的？
沈泽看李言乐见到这烤饼时，先是眼前一亮，而后皱起了眉，再而后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中无奈叹气道，李小娘子怕是又在胡乱想些什么。
“来的路上经过刘家汤饼铺，想起你说他们家的烤饼是渭城一绝，便买了。”
李言乐想问上一句，给我买的？但又觉得这话有些自作多情的意味，便只回了句多谢，而后守在沈泽身侧，抱膝，默默吃饼。这刘家的烤饼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即便是放冷了，仍旧酥脆，不似其他家发软。
李言乐边嚼着饼边观察身边的环境。此处是一间石室，石室的墙壁上挂有好些藤蔓，这些藤蔓从高处一直垂到地面。石室周边围了一圈约莫两尺高的石槽，石槽中种有颜色各异的花草，有不少已结果。她还注意到，有几处石壁有水痕，想必这些花草便是由岩缝中渗出的水灌溉。此外······石室中还有几幅白骨和几具轻微腐烂的尸体。奇怪的是那些腐烂的尸体并未散发一丝的臭味。而且，尸体上洒了好些粉末和果子，李言乐想，或许尸体不发臭就与这些粉末和果子有关。
这间石室共有两扇石门，较大的那扇石门边上立着一个摆满书和各种瓶瓶罐罐的竹架，竹架前方是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当李言乐的目光落到吴芝雪身上时，她发现她也正在看向他们，两人四目相对，她便把头转开去看手上的书，一副不经意对上的模样。
吴芝雪穿的本就是一件窄袖褙子，可袖子看上去却空落落的，她的脸色也有些青黄，想必被困在这的几日吃了不少苦。这般想着，李言乐起身走向她，把手中的饼撕成两半，将没咬过的那半递到她面前。
“吴娘子，你有六七日没吃过东西，这饼我们两个分罢。对了，这个也给你。”李言乐想起自己还剩一些蜜饯，腾出一只手去摸怀里的袋子。
“你怎知我被困了六七日？”吴芝雪合上手中，看向李言乐，眼神丝毫没有在她手中的饼上停留。
吴芝雪问这话时面无表情，眼神看似平静却又散发着丝丝寒意，李言乐与她四目相对，心底竟有些瑟缩，不过她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好，面上轻松回道“我听同牢房的人说这些匪徒抓了一位富家夫人，在洞里关了月余。六七日前，他们将这位夫人押进了那吃人的山洞。追我的匪徒靠近此处便有些畏畏缩缩，起先我不知缘由，看到你在这便恍然大悟。山洞吃人，其实是那些人踩中机关，落到了这里，而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位夫人。”
“呵，富家夫人。是，我不幸做了一段时日有钱人家的夫人。”
李言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这话，吴娘子和柳家主的事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不好妄加评论，可不说些什么又觉得氛围有些尴尬，她只好将那半张饼和蜜饯放在桌上，说道“我叫李言乐，在城中做蜜饯和甜汤的营生，这是我们铺子里新上的梅饼，特意选维新白杏做的，几乎没有酸味，很甜的，你尝尝吧。”
放下东西，李言乐便回到沈泽身边坐下，她瞧得出吴芝雪不想同她说话。她又瞧了眼沈泽，他正安然地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她怀疑沈泽是在运功逼出迷药，想到这，她静静地继续啃自己那半张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