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车是空的
金陵城，官府驿站外。 从刚刚开始，陆陆续续有士卒从军营调动而来。 而在驿站旁的街巷内，零零散散几个人一直在盯着驿站。 他们或做成小贩打扮，或做成百姓打扮。 他们看起来很普通，但眼神却出卖了他们。 那是如山外野狼般的眼神，冰冷、残忍，普通人绝对没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有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子坐在街巷中间的茶摊内。 那位置很巧妙，恰好在盯着驿站几人的中间位置。 他端起茶杯，时不时用眼光瞟向驿站。 士卒们已经将驿站围得固若金汤，水泼不进。 要想进里面杀人，很难办啊。 男子皱着眉头，试图寻找空隙。 如今乃是申时，太阳缓缓西下，洒下万顷红霞。 驿站内，有运菜的驴车从后门出来，两位菜农样的男子坐在车上。 茶摊内的男子瞥了他们一眼，发现就算是驿站的后门，如今都防守的十分严格。 那运菜的驴车他有调查过，都是驿站仔细挑选过的，要想从此间下手，只怕不容易。 男子眼神阴沉，将饮完的茶杯放下，起身离去。 运菜驴车在街上咯噔咯噔地走着，不一会儿，就绕出了好几条街巷。 “这位大人，可以了吗？”
驴车左边的菜农颤颤巍巍道。 右边的菜农穿着打扮跟他一样，面容质朴，像是历经多年风霜的中年人。 他面无表情，从驴车上跳下，顺带给了左边菜农一个小小钱袋子。 “里面有五两银子，你们两个拿去分了。”
说罢，他便向外走去。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听起来跟他的年龄相仿。 过了好一会儿，左边的菜农才对着后面的篷子低声喊道：“可以出来了。”
车篷是皮革制成的，里面应是放着许多菜篮子，故而进出驿站后，还是鼓鼓囊囊的。 菜农喊话过后，车篷内一阵翻涌，又有另一位菜农爬了出来。 他来到驴车前，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左边菜农掂量着钱袋，也不曾贪心，说道：“刚刚你也听见了，里面有五两银子，咱哥俩对半分了。”
另一位菜农很是欣喜，说道：“这趟真是值了，有了这些钱，家里小半年不用愁了。”
左边菜农也开心点头，笑道：“真不知道这位大人想要干什么，要出去还用这么麻烦？”
之前在驿站时，他们哥俩将新鲜蔬果放下要走时，突然就有一位驿站的大人说要借用他们的衣服和车。 菜农干的是辛苦活，平日里出门都会带有一两身衣服。 能住在驿站的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大人物，自然是不敢拒绝的。 幸亏这位大人还算是个好人，搭他们的驴车还给了这么多钱。 另一位菜农也是感慨，但随即说道：“管他呢，这种大人物的事我们想那么多干吗？”
两人同时发笑，高高兴兴离去。 而那位从他们车上跳下来的中年男子也早已走过了好几条街巷。 他的脚步奇快，有着明确的目标，半点都不曾停留。 几刻钟后，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岔路口。 两边都是泥泞道路，路上都有人行与车马的轨迹。 但右边那个明显更多，而且还能看出刚刚有许多人踩踏而过。 “刚刚林大虎他们就是走的这条路吗？”
中年男子望向右边，恍若在思考着什么。 他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让徐盛在驿站多布防些人，说想要在里面躲着的苏升。 他的脸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那自然是因为他用了易容术。 行走江湖嘛，什么都得会一点。 前些年他在雍州行走时，曾斩杀过一个魔修，在他身上抢来几张特制的人皮面具。 按理说这种东西需要独特的手法覆盖到脸上，才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一些简单的易容手法他也学过，胡乱弄一下，也能将就用。 这玩意可贵得很，在地下市场一张就得要将近二百两银子。 这么些年他也舍不得用，算上这次，也才是第二次。 “花了这么多钱，可不能让我失望了啊！”
苏升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鼻烟壶，放到鼻子闻了一口后，嗅觉顿时灵敏了不少。 一时间、人身上的汗味、地上的鸡鸭狗屎味、还有泥浆发臭的味道都扑鼻而来，使得他差点吐出来。 这也是他在敌人身上获得的宝贝，名叫追风散，吸一口便可极大提高嗅觉，用以追踪事物。 江湖大，事物多，除了人间狗鼻子外，亦有人造狗鼻子。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东西，他才能追到这里来。 苏升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不掺和此事，他让林大虎自己带队，让徐盛在驿站布兵都是为了迷惑敌人。 林大虎在明，他在暗，由此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若是斥候司没想过杀他，苏升是肯定不想管这件事的。 但奈何斥候司太过狠毒，就是不肯放过他。 那苏升肯定也不能随了他们的意。 他是这么想的，如果斥候司两边都要抓，那镖车这边出了乱子，那追杀他这边，是不是也没那么容易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布得太广，就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苏升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摆脱斥候司的追杀。 他站在岔路口，使劲嗅，两边都有恶臭味和晨露香传来。 苏升想了想，决定往左边那条道走去。 与此同时，右边那条道上，林大虎他们还在牵着猎犬寻找。 来到这里，猎犬好似又能闻出点痕迹来，它沿着地面一直闻，突然停在一个破落院子里。 它乖乖蹲下，伸着舌头，没有出声。 “就是这里吗？”
林大虎低声念道，猎犬好像通人性一般，转头看着他，它的眼神清澈，好似在说就在这里。 “好！”
林大虎很是激动，对镖师们比了个手势，齐齐来到院子门口。 他猛地挥手，指挥道：“开门！”
林子平早已忍不住，上去一脚就踢开了门。 镖师们和士卒齐齐冲入，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林大虎警惕地环视四周，在望到角落时，眼神突然一亮。 “镖车在那里！”
他赶忙跑到那边，没有上手，而是用刀挑开。 众人也已赶来，激动地看着镖车。 车篷向上飞去，众人眼神由兴奋转变成震惊。 “车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