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投票
第二天一早，和风煦日，天高气爽，平素里忙得乱成一团的肿瘤科，破天荒地清闲起来。saman科技实验室的负责人蔡大志跟办公室所属的秘书嘱咐完今日的会议安排，转身大步的朝着肿瘤科大主任刘翀的办公室走去。 肿瘤科大楼直通顶楼的会议中心电梯里，站满了穿着白大褂准备参会的医生。 透过电梯的观光玻璃，能清晰看到远方湛蓝的天空下，成群的白鸽飞落在世博体育公园的广场上，黄浦江两岸倒映着医院大楼神圣洁白的雍容。 刘翀在办公室特意换了身西装，准备参与今日与saman科技公司的签约仪式，在几个科室主任跟蔡大志的拥笃下，刘翀满脸倨傲的走进了顶楼的会议中心。 这次学术会议有多项内容，除了关于医院最新人才引进的商榷以外，重中之重便是肿瘤科与医院癌症研发与侵袭原理实验室，联合引进saman科技公司在国外实验室的dk免疫疗法。 对于这次筹谋已久的签约仪式，刘翀做足了准备，抛开他肿瘤科大主任的身份不说，还是整个医院的行政主任，对于这次合作，早就跟医院高层商榷好了。 顶楼的学术会议中心超过一百平，足够举办任何学术论坛会议，整个会议室装修成剧院式会议中心的风格，扇形的会议桌成排散开，心外、胸外、肿瘤外科、肿瘤内科、放射治疗科、神经外科、脑外科各大科室的主任都到齐了。 除此以外，医院中坚力量，以季晗为代表的各科室青年医生，也都列席。 江黎找个空位坐下来，会议中心的空调开得有些大，她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领导席位上的刘翀，身旁就是saman科技公司实验室的负责人蔡大志。 这些年，医院不断引进人才，各科室已经形成了以90后30岁年龄为主的年轻医疗梯队，这些人大多都是高学历精尖人才，也是整个医院的中流砥柱，但从各科室的落座中能明显看得出来，这些出身各地医学系研究生的医生们，也都形成了几个派系。 类似协和医学院、南方医科、南京医科、天津医科、复旦医学院，各个学校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着同门情谊，这种出自一个院系的人脉建立，在白色巨塔中，显得更加庞大，这些人，就像是一根根触角，伸进了医院根系，在社会上形成了庞大的人脉关系网络。 而刘翀在这白色巨塔的关系网里面，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绝对的话语权，同时，刘翀也是下一任院长的有力竞争人选。 很快，会议主持人开始进行会议内容，第一项便是医院特殊人才引进，这次不同于往常，首次将特殊人才引进的视野，扩展到了全国各大医科大学的博士生流动站，也就是说，研究生的学历，已经够不上这个门槛了。 江黎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本次人才引进大多都是95后，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医院的年轻化也是时代下的必然性，毕竟想要在癌症这一领域做出些明堂，没有十年以上的临床研究经验，是干不出任何成果的。 这也正如老院长李仲甫所说的，中国当代癌症研究医疗的主力基石，永远都在中国年轻医学生的肩膀上。 江黎注意到，这次心外引进了一位留学宾夕法尼亚大学，专攻心脑血管研究的博士生，对外径24到40毫米微小血管缝合术，十分出色。 很快，会议就到了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刘翀统筹的，与saman科技的签约仪式。 这个项目，已经因为疫情的原因拖延了一年多。 蔡大志跟刘翀两个人并肩走到了台上，准备交换合同，完成签约，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宽阔的会议室里响起了江黎刺耳的声音。 “我反对引进saman科技公司在欧美实验室的dk免疫疗法，我要求进行院内医生的现场投票决定！”
刘翀看了一眼江黎，脸色严肃许多：“江教授，这次合作是院内领导一致通过的，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仪式完成后，可以单独找我讨论。”
江黎没有停下来，而是打开了身前桌子上的麦克风话筒，看向了现场百来位医生：“在此之前，我想跟在座的各位，谈一谈这些日子，我在医院肿瘤科的感受。”
院办的副院长陶大勇，看向了医务处处长毕春。 毕春自然认识这位老院长的得意门生，听说还是李仲甫不远万里，亲自去安德森癌症中心请回来的。毕春对着身前的话筒说道：“既然江教授想谈一谈，就让江教授谈一谈，正好，我也好奇江教授想说些什么！”
江黎举起了一本从国外带回的《柳叶刀》上刊载的一篇报道：“这是我从国外带回的，《柳叶刀》在中国的一次癌症患者的调查，柳叶刀走访了中国15万名癌症患者家庭，这些患者家庭在中国，具有代表性，也是最普通的寻常家庭，这些家庭的年收入平均维持在8600美元左右，全年的平均癌症治疗费用在1万美元左右！”
“而我们医院，这样的癌症家庭有很多，我这些日子在肿瘤科，经过走访，让我感受很深，很多患者来医院就诊，他们因为匮乏癌症科普知识的普及，让他们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基本就是盲目性的，他们甚至把自己的生命与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主治医生的身上，说主治医生就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上帝，这句话并不为过，我想这些患者希望活下去，并没有过错，救死扶伤本就是医生的职责与使命！”
江黎看向了刘翀：“可现在呢，我们的刘主任，仅仅是因为创收，就要引进saman科技公司在国外的dk免疫疗法，甚至跳过了临床研究，直接运用在患者身上，dk真的有效果嘛？它作为dc-cik的延续，真的会比上一代好用吗？答案是否定的，saman科技在国外的实验室向美国政府申请dk上市，已经被驳回，美国政府认为dk与上一代的dc-cik一样，对患者癌细胞的靶向性不明，有效果，但不多，可这样的东西，却要引进我们医院，要患者花费昂贵的费用去使用它！”
刘翀听出了江黎话里话外的讥讽，轻笑了一下：“敢问江教授，癌症治疗费用在美国就不贵嘛？”
刘翀敲了敲桌子：“在美国，在安德森，癌症的治疗费用要比国内贵很多吧，目前国内的癌症患者治疗费用还仅仅停留在第一阶段！因为国外许多昂贵的靶向药以及免疫疗法，在国内还没有上市，可随着时间的发展，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靶向药跟免疫疗法进入中国市场，国内的癌症治疗费用会几何式增长！何况，我们的政府也在致力于减轻国内癌症患者的医疗费用，从去年开始，厅里下达的医保文件，很多国外抗癌药物，都列入了医保名单。但这些，并不意味着，我们因为免疫疗法贵，效果没有达到预期，就要放弃它！”
听着刘翀的狡辩，江黎笑了下，她没有想到，对方会把自己的功利心，伪装的如此冠冕堂皇！ “每年国内有超过三四百万的癌症患者，不可否认，引进这套免疫疗法，会为医院赚取一个天文数字的利润，可是，我们做为医生的良心呢？”
江黎看向会场内所有的医生：“我的家庭条件不好，从小就是单亲家庭，这样的我，违背了我母亲的意愿，坚持要做一名肿瘤科医生，在我大学本科毕业那年，凑不出昂贵的留学费用，可就在我要放弃出国留学时，我的老师李仲甫，他帮我申请了who的留学奖学金，让我得以完成梦想！”
“我很感谢我的老师，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江黎！”
江黎笑了下，“我还记得出国留学前，老师找到了我，他问我，江黎，你以后想成为一名什么样的医生？”
“我记得当时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他，我说，我要成为一名正直的，热血的肿瘤科医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拯救每一位癌症患者，我会始终在心底，保留我对生命最大的敬畏！”
江黎深吸了口气：“而老师则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希望我记住一句话，作为一个医生，他希望我，永远不要用病人的眼泪发财！”
“我始终铭记老师的话，医生这个职业，永远是帮助患者的人，是真正的‘先生’！”
江黎的话说完，整个会议室出奇的安静。 医务处主任毕春，心生感慨，他看了一眼在台上沉默的刘翀，说道：“既然有人对这次引进saman科技的dk免疫疗法，持有不同意见，那我们就做出一次公平的投票，大家先休息五分钟，五分钟以后，再回到会议室进行投票。”
刘翀听完毕春的话，率先走出了会议室，蔡大志跟几位samam科技的工作人员跟在他身后。 “刘主任，这次合作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吧？毕竟我们为了这个免疫疗法的项目，可是忙了整整一年了。”
蔡大志眼里多了几分担忧。 刘翀的脸色有些不太欢喜，冷哼一声：“一个江黎，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你放心，就算投票，我们也有十足的把握！”
蔡大志心头的石头落地，说道：“这个江黎，太不像话了，居然当着全医院领导的面，不给刘主任您面子，现在的年轻人，自以为有点本事能耐，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刘翀笑了下，拍了拍蔡大志的肩膀：“老蔡呀，这你就不懂了，这位江教授可是我们李院长的得意门生，亲自从安德森引进来的特殊人才，人家是安德森癌症中心的外科教授，这能耐与境界，自然比我们强。”
蔡大志冷笑说道：“还不是仗着背后有李仲甫给她撑腰！”
看着刘翀不以为意的神色，急忙恭维起来：“这医院里的人谁不清楚，肿瘤外科的规章制度是刘主任一手建立起来的，一院肿瘤科能有今天，刘主任您是厥功至伟，您就是肿瘤科的权威！”
刘翀的确没想到，一个刚来不久，还没站稳脚跟的江黎，居然有勇气当面反驳他，不过他倒是很想看看，一个三十多岁，涉世未深的青年女医生，怎么在肿瘤科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