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莫长川的归来(二)
郑伯和老刘走后,公寓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莫长川走到行李箱前,打算自己拿到房间里去。 钟潮生在她之前已经碰到了行李箱的拉杆:“我帮你拿。”
莫长川缩回了右手,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回话。 “晚上你想吃什么菜?”
行李放好后,钟潮生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房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接触到他眼神的一刹那,莫长川像是被火烫着了一样,目光从他的身上迅速地移开了:“呃……我有点累,可能要调时差,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钟潮生尴尬地点了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喊我就好。”
他默默地转过身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莫长川一下子就瘫坐在沙发上了。她一直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尽量避免与钟潮生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她害怕只要一看到他那诚挚的眼神,自己好不容易才割断的依赖感会卷土重来,下一次要切断可不一定有人能在身边帮忙。 “以后我要习惯自己一个人在这房间休息了。”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一会儿,环顾了一下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喃喃自语。 她本以为要在这房间里入睡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然而洗完澡出来,她才刚在床上躺下,给傅兰迪发了一个报平安的微信之后,已经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钟潮生出去之后,在莫长川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样?接到小姐了吗?”
一点开手机,便看到了沈玥婷发来的消息。 “嗯,刚回到公寓。”
“那你好好跟她聚聚,我先不打扰了。”
“好。”
他简要地回复了一句,坐在书桌前发起愣来。 是他的错觉吗?钟潮生总觉得莫长川好像对他故意疏离。在见到莫长川之前,他一直以为她不回复他的微信是因为忙于备考,而且中国跟美国之间的时差也不利于交流,一个白天另一个就是黑夜,总想着回来之后就会好些;他算着差不多考试的日子,想着她考完试了也许会兴奋不已地告诉他,她终于解放了。整整一个月,他每晚睡觉前都会等她的微信,结果什么也没等到;上星期,终于有一条不是沈玥婷发来的微信,点开一看,竟然是郑伯的,通知他小姐这周回来,让他准备好公寓里的必需品,还有接送事宜。他本以为,这些事情莫长川会亲自告诉他的……他曾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在她去了美国之后给她发的每一条微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给她发了什么让她不悦的内容,来来回回已经翻了无数遍记录,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明明她出发去美国之前还一脸的不舍,可为什么后来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朋友圈里昙花一现的那个点赞之外,一直都杳无音讯。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给傅兰迪发个微信问清楚,却始终都没有问出口——“傅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小姐对我不理不睬的吗?”
“小姐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为什么杳无音讯?”
“小姐她为什么都不回复我的微信呢?”
……这些他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听起来要么几度自恋,要么关心过度。 他坐在书桌前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暴躁。 晚上十二点多,莫长川才从睡梦中醒来。她想着这个时间大概钟潮生已经睡了,便起来打算喝口水,顺便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吃的。结果一开门她就后悔了——客厅里灯还亮着,钟潮生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本来正打着瞌睡,一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就醒了,立刻放下书站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肉汤的鲜香,莫长川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醒了?饿了吧?汤和菜一直保温,你先去洗把脸吧。”
钟潮生讷讷地说道。 莫长川摸了摸出卖了自己的肚子,“嗯”了一声走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餐具,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她坐下来,拿起一旁的汤勺轻轻搅拌了一下碗里的汤。浅黄色的汤汁清澈见底,表面上的油脂早被过滤掉了,一点油腻都没有。底部沉着一片片薄薄的药材,她轻轻地舀了一勺子送到嘴边,仔仔细细地咀嚼,入口时带一丁点的苦,然而嚼开后却回甘,这味道很熟悉,是花旗参的味道;汤里还有些肉类,颜色不常见。她咬了一口,是鸡肉的口感,原有的鲜美已经浓缩到了汤里,现在剩下的只是滑滑的口感。这鸡肉连骨头都带着些灰黑,应该是乌鸡。 客厅里开着空调,喝完汤她却已经浑身是汗了。钟潮生刚摆放好热好的菜,顺手给她递上了纸巾。她愣着神看了好久,感觉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所有钟潮生对她的无微不至,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欣然接受,她也以为会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因此对他的感情也相当纯粹。如今却要小心翼翼提防着,防的不是钟潮生,而是自己的心。 “小姐,小姐?”
钟潮生手还拿着纸巾,停在半空等着莫长川接手。 莫长川才回过神来,随手接过了纸巾,忙乱地擦着额上的汗水。 钟潮生给她做了两道简单的菜,有白糖拌西红柿和木须肉。此时正值七月中旬,南方正值高温难耐的季节,经过冰镇的白糖拌西红柿吃起来会特别消暑开胃;木须肉里有黄瓜的香气,闻起来会较为清新,而且炒鸡蛋、黄瓜片、猪肉以及木耳的口感各不相同,做法一点也不油腻。 莫长川有点痛恨自己的胃,在钟潮生做的饭菜面前一点节操也没有,无论他做的菜有多简单,她总觉得是人间美味,每次都能把菜全部吃光。相反的,在美国的时候,无论傅兰迪把她带去多高级的用餐场所,她都感觉索然无味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