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捐赠于孩子们的梦想
何时来回到家时，老管家霍自缜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用的食材，听闻大小姐归家，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门口迎接。
何时来一进玄关就直接踢掉鞋子，扔掉包包，直奔沙发。
霍自缜熟练地替她摆好鞋子，收拾好扔在茶几上的公文包。
何时来刚一坐下，家里帮佣的阿姨便送上来一盘切好的瓜果。
“大小姐，这是小武从北海道带回来夕张哈密，冷藏一下格外脆甜。”
何时来用叉子扎起一块送进嘴里，冰冰甜甜果然好吃，她又扎起一块送进霍自缜嘴里。
霍自缜笑着咬下，待何时来再次投喂之时，老管家连忙摆手道：“太凉了，我这牙口可不行喽。凉的东西对女生不好，大小姐你也少吃一点。”
何时来一愣，感觉自己最近太过忙碌，有些忽视了霍叔，话说老人家也年近五旬了，外表虽然看似英朗，但早年练把式时，受过内伤，思及至此，她关切道：“您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再不济也要和阿德他们说一声。”
阿德几人是何家的安保人员，负责一家老小的安全，后来老爷子去世，便全部供何时来驱使，这次回国，阿德他们也跟了过来，何时来专门挑了两人跟着霍自缜，平时陪着老人也能给他解个闷儿，有事儿时也能有个照应。
所幸国内还算安稳，并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霍自缜笑道：“大小姐放心，我好着呢。我呀，怎么地也得长命百岁，替老太爷看着大小姐的子孙满堂。”
想起爷爷的遗嘱，何时来忍不住翻个白眼，嘴里埋怨道：“这坏老头可真能折腾的，家里就我这么一根独苗苗，还不肯轻易把家产交给我，弄出三个狗屁条件，收回祖产和发展银行我都能理解，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个婚约，要是对方是个傻子，岂不是坑害了我一辈子？把我惹急了，我就不要他的遗产了，爱给谁给谁！”
大小姐做事儿，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真把她逼急了，可能真就不要这家业了。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见过世面的闺女不怕人骗，但富养女儿也有坏处，那就是眼界太高，什么都瞧不上喽。
霍自缜急忙安抚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小姐你也得理解老爷子，他这一生重诺，年轻时和人许下婚约，到老都是心病。”
何时来嗔笑道：“我看他是酒后失智，被人哄骗了去吧。也不怕自家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去。”
霍自缜暗暗叹气，关于这段婚约，老爷子跟他也交代过几次，正如大小姐猜测的那样，是酒后定下来的。
那时候老爷子也才过而立之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恰逢军阀混战，列强割据，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抗争之力，于是乎，对那些敢于战斗的将士们由为敬佩，四处结交资助，这一交往不要紧，就阴差阳错地和个连媳妇都没娶的愣头青结下了个娃娃亲。
自1938年远渡重洋之后，何老爷子的心里一直挂念着故土，顾念着故人，中美建交之后，更是多次派人回国打探好友们的近况，然而国内经过战争的洗礼，又因□□的波折，好友之中已十不存一。
当真是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永存。
不过好在，当年和他定下婚约的那人还在，老爷子临终前让人调查过，那人的几个子孙个个都很优秀，勉强能配得上他的孙女。如果大小姐愿意，也许也能够佳偶天成，琴瑟和鸣。
何老爷子知道孙女主意正，少受人摆布，才用汉兴银行做饵，立下遗嘱让何时来揣着婚约回国，
因为汉兴银行是何时来父亲留下的东西，他知道何时来永远都不会放下父辈们的梦想。
至于其他家业，为规避大额的遗产税，何老爷子生前已将它们做了妥善安排，大部分放进了家族信托，而信托的实际管理人依旧是何时来。
霍自缜了解其中始末，却又不能老实交代出来，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那位老先生出身于黄埔军校，子孙的教养应该也不能差喽。”
何时来轻哼一声：“那可不一定呢。”
还未等霍自缜再说些什么，小武就拎着公文包回来了，他这一个多星期都在岛国办事儿，对大小姐那是一个想念，本来想去公司给大小姐一个惊喜，没想到何时来今天翘班，压根就没去汉兴银行，这让扑了个空的小武甚是怨念。
“大小姐，你今天去哪了？可让我好找。”
何时来拍拍身边的位置道：“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快过来坐，跟我讲讲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蒙大小姐召唤，小武赶紧凑了过去。
“我去见了洪先生，他说可以做个中间人帮忙从中说服，但也不能保证宋道生就一定肯还钱。”
宋道生，原名宋炳升，十几年前也不过是个鱼湾出身的马仔，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港市治安混乱，黑势力横行，街头乱斗的事情更是时常发生。
宋道生就靠着一股不怕死的冲劲儿和一柄大砍刀从一干小弟之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登上了帮派大哥的位置，如此叱咤风云十几年。直到八十年代末期，宋道生深感过去靠拳头、打杀过日子的时代即将过去，于是，他心中萌生出了一个转型的想法，却也因为这个想法，弄得帮派四分五裂，根基不保。
就在那时，宋道生遇见了何时来的父亲何家辉，彼时，他正初来乍到，准备在湾仔区建立一个综合性商圈。
不知为何种缘故，两人相识，何时来的父亲更是在毫无担保抵押之下，出借宋道生五千万港币。
多年之后，这也成了汉兴银行的一笔不良债权，何时来眼中父亲的唯一败笔。
何时来冷笑道：“欠债还钱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却让成人之前弄得如此复杂。到时候我亲自走一趟，会会那个宋道生。”
看着大小姐这寒光凌冽的样子，小武不禁吞了一下口水，他感觉有些坐立不安，这大小姐要是出鞘，必定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霍自缜见气氛不对，便主动转移话题道：“大小姐，你今天去哪了？感觉心情更胜往日。”
果然，一想起今天的经历，何时来的眉眼立马就舒缓了起来。
“今天，我去了祖父引以为豪的母校，看见了曾祖捐赠的实验室。”
小武好奇道：“感觉怎么样？”
何时来摸摸自己的胸口，道：“这里有点堵堵的，涨涨的，酸酸的，满满的，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武一愣，登时吓出了冷汗。
“大小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霍自缜白了他一眼，懒懒道：“你这臭小子，真够笨的，这是哪门子不舒服，这明明叫做感动。”
小武狐疑地看向大小姐，有人会这么形容感动？！
何时来点点头：“确实有几分感动，更多的还是感慨，何家捐赠的那两间实验室，一个建于1911年，一个建于1939年，哪一个算起来都比霍叔的年纪还要大，时至今日，它们却一直站在教研的第一线，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一提起它们，至今还有人顾念着两位故去的捐赠人。而我，何时来，百年之后，又能给世人留下些什么呢？”
小武道：“那大小姐也捐一间实验室。”
霍自缜附和：“大小姐喜欢生物，咱们就捐一间生物实验室。”
何时来摇摇头，道：“与其捐赠一间实验室，我更想捐赠于孩子们的梦想，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强于欧洲则国强于欧洲，所以我要建立一个奖学金，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何时来奖学金。”
霍自缜撸着胡须笑了，一个好的商人，首先应该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再者应该一个忧国忧民，心存道义的人。何老太爷生前一直害怕大小姐和那些三代移民们一样，成为一个香蕉人，忘记自己真正的根基在哪，如今一看，血脉传承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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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夏教授如往常一样，慢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他嘴里哼着昆曲，那挂在车把手上的饭盒袋一丢浪一丢浪的摇晃着，好似正在随曲而舞。
骑到办公楼下时，有两辆大卡车横在道中间挡住了他的必经之路，按照一般人肯定觉得它停得不是地方，但夏教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下了车，推着它步行绕过了卡车。
这时，不知谁是，叫了一下他。
“老夏，等等。”
夏教授一回头，正见楚向国小跑过来，楚向国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哎呦，老楚，你今天可真够早的。”
楚向国道：“唉，我这不是被大小姐抓了壮丁了嘛。”
随后，他向身后的小武介绍道：“这就是你要找的夏教授，你直接跟他说吧，我得去找系主任，把奖学金的事情说一下。”
夏教授闻言，将视线投向小武：“小伙子，你是找我的？”
小武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打清单，并将它递给夏教授。
“我是何时来何小姐的代表律师，这是何小姐对实验室的赠与清单，还请夏教授核对签收。”
夏教授虽然一脸茫然，但他还是戴上老花镜，一页一页的翻阅清单。
这单子的东西可真不少，少说有个几百件，从各式仪器再到珍贵标本，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激光共聚焦显微镜，荧光定量pcr仪，dna测序仪，离心机这可都是实验室需要的东西。
夏教授不敢置信道：“这么多，都是给我们实验室的？”
小武笑道：“自然是千真万确，这些器械和标本都是按照何小姐私人实验室的规格置办的，希望可以应用于夏教授未来的研究之中。”
夏教授将清单一卷，往嘎鸡窝里一夹，倒出双手来就给了小武一个热情的拥抱。
“何小姐人呢，我得当面去谢谢她！”
小武道：“大小姐说，当面道谢就不必了，等她下次再来参观的时候，夏教授您肯接待就成。”
夏教授笑道：“随时欢迎！”
小武指指路中间的两台卡车道：“夏教授，这车老停这儿也不是个事情，您看我们把东西卸在哪合适？”
夏教授将脚撑一放，抬着自行车调转了个方向：“走，我带你们去实验室去。”